“按照惯例,奉诏改元是要祭天酬神的,眼下又撞上迎接功臣遗体入都,两件事凑在一处,各种典仪制度都无先例可循,眼下灵柩已经入都……”
抱怨的对象正坐在另一把圈椅上——袁振一身绛红官袍,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
“韩侍郎,我朝自开国建都,经历多少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事,你身为礼部侍郎,这些仪制规程,怎么还要来叨扰国公爷?”
韩侍郎看一眼坐在郑远持旁边的袁振,敢怒不敢言。若不是他,礼部也不会如此兵荒马乱。
继虢王李澹奏请厚葬追封颜青沅后,袁振又出奇招,向陛下进言称“颜司空节见时危,为彰君臣之义厚莫重焉,何不赐其陪葬建陵,以旌勋臣?”
怀光帝沉思半晌,点头认可了袁振的提议,至于细节,让他去和礼部具体商议。
袁少监得了好,却让礼部乱了方寸。
韩侍郎终于忍不住:“可此事并未与颜司空的遗属沟通过,如今卤簿停在西郊皇陵外,一时也等不得……”
袁振闻言竖起眼睛:“沟通什么?颜司空哪儿来的遗属?”
韩侍郎尚未答话,阍者匆匆从门外进来,向国公爷禀告又有客来。
郑远持皱了皱眉,本欲吩咐请人改日再来,听到阍者禀明来客身份,迅速看了一眼袁振,沉声道:“请人进来吧。”
众人突然安静,视线一齐停在踏入厅内一身玄素的男人身上。
郑远持缓缓打量着厅中站着的人,眉眼间突然和煦的笑意:“这位小将军便是颜司空的爱徒?”
叔山梧脊背挺直,回视上首两把圈椅中坐着的人,森冷眉眼停在袁振的脸上,叫袁少监不由打个寒战。
“是。”
郑远持毫不在意眼前人有所失礼的表现,面上笑意加深,反而是一旁的袁振坐不住,尖声道:“便是你对朝廷给颜司空的安排有不满?”
这话里直接给人扣帽子的意思明显。在场者皆为叔山梧捏了把汗。
却见他举起手中一只锦缎包围的卷轴,并不入袁振的圈套:“霁阳守备军奉旨护送师父灵柩入都。只是礼部的这篇铭文,其中论述有违事实,蒙蔽圣听、欺瞒天下,有辱英灵。”
一旁的韩侍郎忙不迭撇清干系:“此文非我礼部所拟,是袁少监主笔!”
袁振已经从圈椅上起身,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指着叔山梧,喝道:“大胆!司宫台奉旨为颜司空立志,你小子竟敢如此污蔑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