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李景天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再见林辰。
在他推门的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阁楼内的环境光线昏暗到了极点,天花板上那盏小吊灯因为他推门动作而轻轻摇晃。李景天望着坐在吊灯下的那个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此间险恶。
究其原因,大约是因为林辰斜椅在靠背椅中的模样太过平和,也有可能是因为林辰少见地戴了副眼镜,而纤细的黑框实在很适合他,配上暖黄的灯光还有他轻轻低头轻轻翻看资料的动作,李景天有那么一瞬间有些冲动。
当然,他总是很有冲动,不过他也很会克制冲动,所以在他进门之后,他并没有马上摔门离开或者说一些很粗鲁的话让自己陷于被动局面。
他环视四周,并很快注意到,在房间四角:“被您猜中心事实在有些尴尬,但若您能体谅我回家心切,那真是再好不过。”
“我明白。”林辰点了点头,然后让李景天非常以外的是,林辰居然拍了拍手。
清脆的击掌声在阁楼内回响。
不多时,阁楼木门洞开,有两人抬着一张长桌走进屋内,其中一人正是此行负责保护他安全的使馆武官沈成功,沈成功看向他的眼神很冷,并且饱含怒火,李景天不知林辰究竟施了什么诡计让使馆上下言听计从,不过就算这样其实也没有关系,因为无论如何主动权都在他手上,而且,在和林辰面对面坐了一会儿以后,他逐渐冷静下来,林辰说得没错,想到数以百万计的目光都注视着他,他竟有种毛骨悚然般的刺激感。
不得不说,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对手。
他觉得自己快爱上林辰了。
住在新尼首都李公馆的老人也同样觉得非常刺激。
但这种刺激并非由于兴奋,而是因为紧张,看着自己孙子同那个宏景警察相对而坐的画面,李老先生觉得自己浑身的血管都要炸裂开来。
他第三次拨下大使罗秋生的电话,而这次,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接通瞬间,李老先生便冲着话机用尽全身力气吼道:“罗秋生,你疯了吗,我天儿为什么会在那间屋子里,你让他出来,我不管,你必须马上让他出来”
“抱歉,李老,我做不到。”罗秋生很平和地回答道。
“你这是卖国求荣,这是在践踏国家的”远在新尼首都的李老先生把拐杖用力甩在客厅座钟上,钟表鸣响、玻璃碎裂吵得人头昏欲裂,李老先生克制住摔手机的情绪,冷冷道:“你别忘是谁一直提携你把你带上这个位置,你居然敢跟我说做不到”
“是您。”罗大使非常谦恭地说道,“您对我一直有知遇之恩。”
“知遇之恩我对你的知遇之恩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那是我李家唯一的孙儿,你怎么不拿刀直接捅死我来得干脆”
罗大使站在窗边,脸上很难得露出一丝嘲讽神情,他坦然道:“真的非常抱歉李老,但是因为门开了,所以我无法拒绝。”
在罗秋生说完那句话后,话机内有相当长时间的停顿,李老先生甚至连呼吸都停滞,过了一会儿,老人才用一种“你开什么玩笑”的口吻质问道:“你想搪塞我老头子也不用找这样的理由,别说我孙儿是被诬陷强丨奸那个华国人,景天就是真杀了她,门系统都不可能因为这种芝麻绿豆大的事情响应。”
“但是门真的开了。”罗秋生大使非常平静地叙述道。
话机内外再次陷入沉默,李老先生想了一会儿,终于像是下定决心:“我要和敲门人说话。”
电话那头,罗秋生大使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男人,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李老的请求。
可对方却完全猜到他在想什么,不仅移开了注视屏幕的目光,还向他伸出了手。
听到电话那头呼吸音变得更加沉静,李老先生在今天打得无数电话中,第一次用了敬语,他说:“您好。”
但电话那头的人却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呼吸节奏都没有任何变化,察觉到对方或许下一刻就要挂断电话,李老先生下定决心赶忙说道:“我不管您是谁,但请您相信景天真的是冤枉,只要您放他一马,一切都可以商量”
电话那头的人终于有了回应:“李老先生,我刚才说了什么”
“您您什么都没有说。”老人谦卑道。
“既然我什么都没说,你为什么以为我们之间有商量的余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