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多年,黎听遥难得有想找人谈心的时候。
最开始是没人和他聊天,渐渐地,他自己也不爱找人说话。
莫名地,在撞见席瑞,又做过那样令人心有余悸的梦过后,他想找到一个可以对话的人。
不见得是要吐苦水,哪怕坐在一起说说今天天气真不错也足以让他满足。
他拉开窗帘,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好吧,今天是暑假里少见的阴天。
一块块鱼鳞状的灰色云层连接成片,层叠地覆盖在城市上空,云层之上,太阳的光也收敛声势,只隐约漏出一丝一缕的朦胧身影。
他略显失望,回过身床铺。
秦徵在床垫上压出的痕迹还没有消失,伸手摸上去,那一块地方却已经全然冰凉。
黎听遥抚平两个人的压痕,舒了一口气。
天很阴,秦徵也早就走了。
一声不吭地回来藏在被子里,又一声不吭地起大早离开。
黎听遥摸不透秦徵的想法。
不过是秦徵的话,做出任何事他都觉得很正常。
比如在床头柜上留下了一杯注定会凉透的热水……
黎听遥抓起那杯凉水一饮而尽,拿着杯子走出房间之前,他摘下写有“多喝热水”的便签条收进书桌抽屉。
或许在和秦徵聊今天的天气之前,他有必要先对其普及一下“热水会放凉”的常识。
他抓起玄关处的电动车钥匙,抬脚出门。
南五环的“玫瑰园”项目附近,黑色宾利丝滑地靠边停车。
苏助扭头提醒后座的人:“秦总,到地方了,需要我先进去知会一声吗?”
秦徵放下平板,松了松领口:“不用,直接进。”
苏助:“好。”
司机按开车门,苏助往外探出一个头,突然动作一顿。
秦徵头一偏:“看到谁了?”
“呃,”苏助撤回一个往外看的脑袋,迟疑道,“好像看到了黎先生,在骑电动车。”
非常鲜亮的大红色爱玛。
“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南五环。”秦徵嗤笑。
怎么会有人骑着电动车从东三环流窜到五环。
苏助露出一个微妙的假笑:“确实令人难以置信。”但是您太太就这样出现了呢。
“?”秦徵嘴角一僵,“真的?”
车窗落下,秦徵将信将疑丢出去一个眼神,眉头逐渐蹙起——
和“玫瑰园”项目紧挨着的地方是一所房龄超过50年的老旧小区,斑驳的围墙上挂满浓绿的藤蔓,而围墙下沿着阴影骑行的人,光看一个侧面就知道是黎听遥。
秦徵不止一次觉得黎听遥这个人没有精气神,就连坐在电动车上也是微微弓着背,下巴一缩,仿佛时时刻刻都承受着某种委屈。
然而无法否认的是,这样糟糕的体态由他呈现出来,也不会显得猥琐,只会显得他……是在等别人欺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