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主动要求过见你,心里可是想得不行啊。”
周悬心里疑惑,他?也不知为什么裴逢会想见自己,一切疑惑都在他?见到那人时得到了答案。
周悬被?批准去见裴逢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在裴逢的极力要求下,坐在轮椅上的他?被?允许在医院的檐廊下进行这场短暂的交谈。
其实裴逢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对他?来说在精密仪器监护下的隔离病房里虚弱地合眼和在相对危险的环境下痛苦地咽气并无太大?差别,那他?情愿选择保留最后的尊严,看到最后一道有色彩的风景,不留遗憾地合眼。
他?现在的状态跟周悬在疗养院地下室看到他?时没?有太大?变化,浑身皮肤腐朽,即使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治疗,也丝毫没?有愈合的迹象,能从狰狞肆虐的伤口?创面清晰地看到应在肌理之下的骨骼与?血管,无法自行活动。
他?面目全非,牙齿早已掉光,浑浊发黄的眼中遍布血丝,溃烂的脸颊暴露出了藏在口?腔内的臼齿,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像一具勉强保持呼吸的骷髅,丝毫看不出从前的模样。
也难怪他?不肯见裴迁,变成了这副样子,他?根本没?法面对他?所在意的人。
为了进行接下来的交谈,他?特意让段镜词给他?用了最猛的药,麻痹痛楚以保证他?可以说出话来。
见到周悬的第一眼,裴逢扯动紧绷而无力的身体,艰难地向他?低下了头?,那是表示谢意的动作。
周悬忙上前扶住他?,却发现裴逢的病号服上有深褐色的液体蔓延开来,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希望你不要害怕。”
裴逢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不仔细听?的话甚至很难辨认字音。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周悬小心地问,这话既针对眼下,又含蓄地延伸到未来。
裴逢面颊颤抖,费力地吐字:“我听?说了你和我弟弟的事,谢谢你能在他?最孤独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做他?的支柱……我不知该怎样报答你,也不敢再提出任何过分的请求……”
“为他?做的事都是我自愿的,我从来没?想过索取什么,也请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周悬没?有透露他?和裴迁的关系,在说这话时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裴逢微微一笑,“我很了解我这个弟弟,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什么人走进过他?的人生,你是第一个,我明白你之于?他?的重要性,也愿意相信他?的选择是对的。”
他?微微低下头?以表歉意,“很抱歉,早该死去的我本不该提出无理的要求,也不该插手你们的生活,但我……实在放不下这个弟弟,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到了最后,我还是放不下心”
周悬没?想到他?已经猜到了自己和裴迁的关系,神情有些?尴尬,还没?做好跟对方谈论此事的心理准备。
裴逢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作为曾经在险恶之地挣扎求生的渡鸦,他?是能看透人心的,也清楚周悬的态度意味着?什么。
“我可以放心把他?交给你吗?”裴逢问道。
他?很平静地坚信他?们的选择是对的,没?有对两人提出任何质疑。之所以是问句,是因为他?要过问周悬本人的意愿,不能将自己的心愿强加于?对方。
周悬领会了他?这话的用意,单膝跪地使自己的身位与?坐在轮椅上的裴逢保持平齐,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郑重点了点头?。
“我会照顾好他?,陪他?走完这条很长?,很长?的路,不管未来有什么考验在等着?我们,都不会放开他?的手,请放心吧。”
裴逢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顶着?通红的眼眶,发自内心地道谢:“谢谢你……未来的路很崎岖,一切,就拜托你了……”
“我也要谢谢你,愿意相信我这样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感受到了裴逢抓紧他?的力度,周悬才对裴迁感同深受,想到面前的人是裴迁最后的亲人,生命即将消陨,他?心里就酸涩得不行。
见他?也紧紧回握住自己的手,裴逢笑说:“不是陌生人,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老天?在很久以前就让你们的人生产生了交集,只?是没?想到这奇妙的缘分把你们捆绑在了一起,惊讶的同时也感慨命运的安排。”
“我?”
周悬隐隐猜到裴逢作为渡鸦,过去可能早就注意到了自己这个曾埋伏在一线的卧底,说不定还曾救过他?的命。
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妙不可言。
“阿迁他?孤独了这么多年,终于?不再是孑然一身了,你们未来的路还长?,相信即使没?有我的注视,你们也能竭尽全力活出精彩的人生。”
“我们会的,请放心。”
周悬对这一点不抱任何怀疑。
“也请……不要让渡鸦展翅。”
周悬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