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残缺不全的案卷没有揭露更多的秘密,至此戛然而止。
他借用了黎恪的电脑,尝试深挖王业的更多信息,现在只要闭上?眼,他满脑子都是王业向后退去,被炸得粉身?碎骨的画面。
那大概……是出于保护意味的举动,至少裴迁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周悬看着他闷头寻找线索,没有出言打断他,直到他一无?所获,捏着鼻梁叹气?。
周悬伸出手,覆在那人?膝头,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他。
“这里有一封手写信,可能是王业留给你的,可能你心里的疑惑都能在这里得到解答。”
裴迁接过那几页薄薄的信纸,忽觉这东西有千斤重,压得他透不过气?。
这是真相的重量。
有那么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可悲的逃避心理?,试图逃离这令他窒息的困境。
他几乎不敢去看纸上?的文字,一旦翻阅,与?凌迟无?异。
他的身?体本?能地在抗拒重复性的伤害与?疼痛,他就像一只被恐惧驯服的猛兽,画地为牢,早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周悬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咬着牙坐起身?,在裴迁最惶恐无?助的时候,将?他?*? 拥进怀里,摸索着从他手中拿走了信纸。
“我来替你看,好不好?愿不愿意相信我?”
裴迁没有回话,周悬能感受到他怀里的人?在微微颤抖。
许久,那人?迟疑着点了点头。
如果是周悬来看,至少他可以将一些尖锐的真相转化成温和的话语,不让那人?被刺伤流血。
“在这封信里,王业自称是你父母的朋友,事发当天,他收到了你父亲的求援电话,说是想?托他将你们两兄弟暂时带到别处去,王业依照约定赶来,不想?还是晚了一步,正巧看到你母亲被害的场面,为了救出还年幼的两个?孩子,他放火引起混乱,想?趁乱带走你们,渡鸦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信里,王业形容渡鸦是个?年轻又有气?质的人?,一声令下就能让不打算服从对方命令的他僵住,也正是因?为渡鸦的出现,王业才保住了一条命,两个?孩子也没有被清洁工带走。
“渡鸦命令清洁工离开现场,又让王业去报警,等王业回到现场时,幸存的两兄弟已?转移到安全区域,直到听到警笛声,不想?被牵扯进案子的王业才离开了现场。但他始终放心不下两个?孩子,事后声称是受他们父母之托收养两个?孩子,当时负责办理?案件的江寻提出采集他指纹进行对比的要求,查出他就是报案人?,隐瞒了曾到过现场这件事的王业自然而然成了警方怀疑的目标,也失去了收养两个?孩子的机会。”
于是两个?孩子被分别送往不同的家庭,各自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经?过调查,王业洗清了嫌疑,此后他一直在暗中观察两个孩子的情况,适时给予他们一些力所能及的人帮助。”
见裴迁嘴唇微动有话想说,周悬停在了这里,耐心等着他的反应。
裴迁迟疑着,几次欲言又止。
“我好像……记得这样一个?人?。”
他从记忆深处搜索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印象里的男人?高?大,年轻,清瘦,面对他总会报以歉意的苦笑。
“小时候,放学路上?总会在转角处遇到一个?男人?,有时候他会给我几颗糖,有时候是些小玩具,他总是穿着西装,拎着一个?皮质的文件包,站在老旧的巷口,显得格格不入。”
他想?起自己?与?王业是有过交集的,但他却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单方面忘记了那人?。
“我那时候不想?太早回到充斥着暴力和烟酒味的房子,所以总会在外面待到天黑才会回家,那个?男人?常陪着我在公园的长椅上?看夕阳,冬天天冷,他会找个?僻静的小店看着我写作业,还会给我辅导语文和英语,但数学就不行了,他说他很不擅长理?科,要我好好学习,以后才能逃出这个?地方。”
“是王业吗?”周悬小心地问?,怕触碰了那人?的旧伤。
“如果信里说的是真的,那大概就是他,但我对他真的没什?么记忆,印象里的面容也模糊不清,只记得那身?西服和公文包。”
如果当时王业还是律师,那这打扮也符合他的身?份和职业。
“你跟他……关系怎么样?”周悬尽力辅助裴迁回忆。
“不怎么样,那时我失去了所有信任的人?,心理?问?题很严重,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家庭里混日子,对身?边的人?也生不出好感和信任,我当面收下他的糖果,转头就在下个?路口丢掉了,他看到了也不说什?么,下次见我还是会笑眯眯地给我一把糖。”
裴迁借用黎恪的电脑,搜索了王业的照片,网上?还能找到他在做律师时的工作照,西装革履的律政精英一脸桀骜地直视镜头,像在进行无?畏的宣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