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
后藤洗漱完,深吸口气,对着镜子努力地笑了笑,定格好表情,仔细观察一番确定没有什么异常后,才把那口气长长地吐出来。
随即把衣袖拉下,遮掩住手臂上的淤青,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临过去前准备扫一眼监视器,看看岩崎先生睡醒了没有。
却发现监视器一片漆黑,显示关闭了电源。
故障了吗?
这个监视器是连接在那张专门为伤残人士设计的疗养床的,虽然故障并不会导致什么严重后果,但肯定不算好事。
后藤有些焦急地离开值班室,小跑着赶去岩崎的房间。
就在她快赶到的时候,却瞧见了那个讨人厌的龟井护工从里面出来。
她也看到了后藤,露出一个挑衅般的冷笑,没有打招呼,大摇大摆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龟......”后藤跑到岩崎房门,龟井刚好也走进了她负责的客人房间,让后藤的话卡在喉咙。
她过来岩崎先生的房间是有什么目的?监视器显示的电源关闭是她关的?
后藤有了不好的预感,赶紧打开门,走到了岩崎的身边。
此时岩崎的疗养床一切正常,仪器都在运作,电源被重新打开了。
“岩、岩崎先生......刚刚那人,她...她有对您做什么吗?”
后藤迟疑地问道。
“哦,她跟我说了些事情。”岩崎平静地回答,心思似乎完全不在这上面。
但在后藤眼中,这似乎是在生气。
“是,关于我的吗?”后藤露出了惨笑,双手不自觉的垂下。
“抱歉...我、我不是有意隐瞒您的,如果您介意的话,可以申请更换介护士...求求您,不要投诉我,我真的、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她哀求道。
岩崎稍微回过些神,看着她的手臂位置:“后藤,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被生活如此对待,但还是对生活充满热情呢?”
后藤张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知道吗?在刚进来的那一年,我是很讨厌你的,不,甚至可以说是恶心。”
“为什么你能笑得这么发自内心?”
“为什么你能感到幸福?”
后藤的脑袋随着岩崎的话,越发低垂,几乎要埋到胸口。
“方便关一下仪器吗?接下来的话,我不想被别人听到。”
“好...关、关了。”
“谢谢......我每天被强迫看那些励志电影,听顽强斗争的音乐,还要看你的笑容。这对我来说不是治愈,而是酷刑。”
“可惜的是,我连死都做不到。”
“我清楚,我明白。这不是你的问题,这是我的问题,所以我按时吃药,听从心理医生的建议,尝试走向‘正常’。”
“我的确快做到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意外?
后藤想起了昨天那个自称是岩崎先生哥哥的奇怪没礼貌家伙。
“后藤,你的身份对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我不会因为你是部落民就有什么想法,或者说,现在也只有那些老古董还有那些想法。”
部落民,专业一点的称呼应该是被差别部落民。
日本历史上士农工商四民等级之外的存在。
非要类比的话,可以看做是印度的达利特,不可接触、低贱者。不过还没那么夸张的程度。
在日本甚至有专门的歧视语:非人、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