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笑道:“虽为我后人,然其等若因为非作歹而灭,说明其等当灭!何况,我也管不到百年千年后的子孙!”
王贲倒是问出了一个问题:“如何防止世家形成?”
李念回道:“只能延缓世家门阀形成,不可能完全阻止,即便李某所来自的后世,也不能说完全消除了世家门阀的存在。别的且不谈,但说某些职位,是先有这人,才有职位,其他人即使再有才,也取不到这一职位。”
“家中有背景势力者,可量身为其子孙后辈定制职位,而子孙后辈在其长辈特意关照下步步高升,成为某行某业高层,如医者一业,某人即便曾经不学医,不通医术,但其只要想学,那其长辈便会为其安排,制定标准让其得学。”
“别人要花费十数年,其在长辈安排下仅需几年,且其不论所学成果如何,都能迅速获得晋升,拔至医者一业高层,甚至成为医者一业的标准制定者,规范天下医者。”
“而其入高层后,又会继续为他的子孙后辈谋划,长此以往下去,其等把持某行某业高层,如何不是世家?只是因时代不同,其等不会像古时的世家门阀那般嚣张显眼。此类状况在后世并不罕见!”
吐槽了一番后,李念才转回到王贲的问题上,他道:“对现今的大秦,若要考虑延缓门阀世家的出现,可设置分家,如王将军一家丁口过多,尤其是男丁,达到某个数量后,须拆分迁移,可延缓。另则是普及教育,让人才多从百姓中涌现……”
王贲提出这个问题,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他真在考虑,因为放眼如今的大秦,可能成为世家门阀的就是他们这些,况且在李念所讲说的历史上,他们老王家还真成了世家门阀。
陛下必定会设法防范世家门阀,与其等陛下向他们下达通知,不如他先向李念提出,他不想自己的后人成为被踏尽的公卿骨。
李念又道:“关于如何延缓世家门阀,我回去后仔细考虑一下,之后告知将军。”
王贲向李念一礼,“谢公子!”
李念继续讲说黄巢:“经过这番屠杀后,痛快倒是痛快了,可黄巢也确实失去了夺取天下的机会。世家门阀的确不好,但在那时,其等在天下间的影响力巨大,夺天下治理天下还真难以绕开。”
“当时的读书识字多出于世家,而黄巢将世家公卿得罪狠了,他招收不到人才不说,在天下间的名声也被世家传颂得极臭,黄巢的失败其实已可预见,不过早晚之事。”
“当黄巢在长安坚持了将近两年半,虽曾被唐军杀进过长安,但又给他夺了回来,但在中和三年四月,黄巢从长安退走后,便再也没能回去。”
李念道:“退出长安时,黄巢已数战数败,史载:‘巢战数不利,军食竭,下不用命,阴有遁谋。’,但即使如此,黄巢麾下依旧有十数万大军。其从长安退走后,率军往东而去,攻破邓、许、孟、洛等地,再东入徐、兖数十州。”
“史载当时人大饥,倚死墙堑,黄巢军便抓人为食,每天吃数千人,还特别制作了一百个巨碓,将人的皮骨磨碎,以充作食物。”
听到黄巢军吃人,还将人皮骨磨碎了吃,始皇等皱了皱眉,但稍微一想,便觉得这记载不对劲。
王绾直言道:“此史当有疑,其一者,要造出能磨碎人皮骨之碓,当要何等大?”
除非被黄巢军吃的全是小孩或婴儿,否则以正常成年人的体型,要造多大才能将人放进去磨碎?
王绾又道:“其二者,这般大的巨碓,还要造一百之数,费时且费力。其三者,用这一百巨碓磨碎人躯,亦费时费力,且一天能碎多少人躯?”
这巨碓造肯定能造出来,但造出来必定要花功夫,造一个就不错了,还要造一百个,这一百个还要全用来碎人。
写这史书的后世人必是想当然乱写,想故意夸大黄巢军吃人的恶行,但因为其写的离谱,反而变得不可信。
王绾继续道:“其四者,黄巢麾下虽于唐室而言为叛军,其等也曾烧杀抢掠,犯下恶行,食人却不同,黄巢麾下皆能甘心接受?此必是后世史官厌恶黄巢,故意夸言黄巢之恶,反使之不可信也!”
史书从大体脉络上看是可以新的,但要是追究其细节,会发现写史的古人也不是事事皆真,有时也会夸大,什么旌旗遍及数百里,什么船大到上面可以跑马。
王绾说完后,冯去疾道:“其五者,即使黄巢军真制作出了这一百巨碓,也以之碎人而食,但其是如何碎人?是合衣而碎,还是去衣而碎?是未洗净而碎,还是洗净而碎?”
这是个王绾没想到的点,但仔细想想还真道理,如果黄巢军真是用巨碓碎人而食,那么他们是将人合着衣服一起磨碎,还是脱了衣服再碎?洗净未有?
冯去疾接着道:“须知,人体表有指甲毛发,腹中有矢溺,若当真以巨碓碎人而食,这些也会在其中,黄巢军当真会如此食之?”
冯去疾也做出了和王绾一样的判断:“正如王相所言,此定是后世著史者故意夸大,使他人痛恶黄巢,然其言多有错漏。”
待这两位分析完后,李念道:“黄巢军吃人之事大抵为真,只是应当未有这般夸张。谁让黄巢对世家公卿大开杀戒,又是一反贼,岂能不多陈其罪行?”
“于某些人而言,世家公卿是其等向往怀念对象,黄巢如此对世家公卿,于其等眼中,自是世间极恶,待其等掌握著书写史之权,自然会夸言黄巢之恶。”
这就是掌握了笔杆子话语权的好处,在史书上使劲抹黑不喜欢的人物,弱其功,张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