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呀,要是我不帮,裴刺史可怎么办呀。出去断个案都会被羊吃了袖子,万一哪天税算错了,拿不出钱来,被人押在田里割秧就坏了。那就只能勉为其难,先帮衬着啦。”
裴纪堂没有尴尬,他一正色,后退两步,合手对鸦鸦正正经经行了一个求贤礼:“骤然成为一州之牧,实在力不从心,仰赖鸦鸦教我。我才疏智浅,能得鸦鸦为长史,幸甚惭甚,请受一拜。”
嬴鸦鸦一口毛没啄到,被他这个突然正经的礼吓得倒退两步,长着手比画半天,一跺脚转身就跑。
噫!他怎么不生气!他是不是故意的!
身后隐隐传来裴纪堂的开怀笑声,嬴鸦鸦开始气鼓鼓地撕扯袖子。
你们裴家人芯儿都是黑的!还割秧呢!叫你烧火去吧!
气归气,长史应下了就得做,在秋风已经开始拂动街上叶片的时候,沉州诸官迎来了正式的上任。
裴纪堂与嬴寒山各执文武,在立秋那天立册各封属官,取金风去旧晦的意思。
沉州首府也确定在了淡河,据裴纪堂讲,不是没钱搬,主要是这里住得亲切,真的不是没钱搬。
一上任就加班的嬴鸦鸦不知道说什么。
秦蕊娘在初一找了嬴鸦鸦,她第一次卖货没怎么挣钱,少亏了一些,嬴鸦鸦没怪她,与她讲了一下天气凉后换什么好卖,又让她下个月再来找自己。
就着这月余间,又有几个女子从那扇小门里走了出去,她们开始替人写东西,缝补,做事,有人在照料嬴鸦鸦带回的,裾崖关失去双亲的孤儿,逐渐地,这个小院子似乎成了什么后勤部门一样的地方。军队送来缝补的东西时,也要敬称那院子里的妇人们一声娘子们。
在封官结束,宴会散场的那天晚上,稍微有些醉意的嬴鸦鸦在院门外看到了关卢。他长长地注视着那扇小院的门,像是在思索什么。嬴鸦鸦慢慢过去,在他身边站定,他发觉了她,但没有回头也没有走开。
“鸦鸦女郎,”他问,“在这里,真的谁都能找到一条活路吗?”
“如果你信我们的话。”嬴鸦鸦说,“总是可以的。”
关卢回过头来,嬴鸦鸦才发觉他脸上已经染满了泪水。泪水无声地顺着他的两腮落下去,斑斑地沾染了领子。
“请带我去见嬴将军吧。”他说,她说。
“就说,峋阳王侍妾乌观鹭求见。”
第107章 雁鹭残羽
夜已经有些深了。
嬴寒山衣上还带着锻造的火气, 被入秋后渐凉的夜露冷却下来。
升官宴吃到一半,她这个宴会主人先跑路去了铁匠铺子,不是因为不胜酒力, 纯粹是别人看菜她看人, 别人吃饭她打盹太尴尬, 不如去看看给军队的刀打得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