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寒山用眼神指了指女人,又移开:“先回家休息,我在巷口等你。有事。”
杜泽点点头,进去和他妻子说了几句话,把女儿往她怀里一塞,就也跟上来了。
“不是林孖跟我说的,是我自己猜出来的。”转过巷口正好有个卖馄饨的摊子,嬴寒山给杜泽叫了一碗,自己要了一碗汤,端上来一看里面有虾皮,她汤也喝不了。
“嗯,孖仔不会说这个。”杜泽点点头,不用嬴寒山解释他也知道她在说什么事,“但确实是我的主意。”
“林孖不是喜欢突然袭击的人,至少不会在今天突然提这件事,他更可能找个私底下的时候和我说,今天这个节骨眼上说,我新官到任,肯定不能杀他……但是,老杜,你是不信我吗?非得劝他找这时候向我认罪,保证我留他一命?我看起来像是会因为这件事杀他的人?”
嬴寒山换了称呼,眉头却蹙起来,她稍微有点心寒和火气。杜泽摆手:“我没想这个,也没不信。”
中年人的脸色肃穆起来,杜泽慢慢地点着头,看着在整理脑袋里的话。他和那群玩弄辞藻的谋士不一样,他如果开口,就是从头到尾地说。嬴寒山看着他点了能有毛三分钟的头,突然开腔。
“我不会怎么说,”他说,“赢将军听我说吧,我从头说。”
杜泽说的是他自己的事情。
杜泽来淡河的时候十六岁,还是个半大小子。那时候裴纪堂的父母还活着,他在裴父的手下当差,干到差头的时候裴父刚好去世。
在这个没有科举的年代,官位除非上升,否则几乎是在父子之间世袭,那年裴纪堂还没有加冠,是个真正的少年县令。
裴父是个仁厚温暾的个性,教不了自己儿子什么腹黑手段,一个年轻人纵使再天纵英才,在父亲新丧,母亲重病的年月里,面对一团浑水的县城也会捉襟见肘。
领导捉襟见肘,底下人遇到的麻烦只会比领导更大。杜泽手底下这班衙役不认他,各人有各人的头。
有几个觉得裴姓长久不了,这旁支只剩下个几乎是a href=https:///tags_nan/guer.html target=_blank gt孤儿的少年,官位在他手里抓不稳,所有暗暗存了另找靠山的心思。
有几个浑水摸鱼,就算吩咐了也不动。
还有几个资历比杜泽老,听得了原来的差头使唤,听不了他差遣。
在这个档口,杜泽做了几件事。
他像是过筛子一样把这群人筛了一遍,找出他们之中有话语权的人,逐个摸清他们的家庭和脾性。其中能拉拢的人他拉拢,不能拉拢的人就分化出来快刀斩麻地处理掉,然后以一个宽和上司的形象去接近失去领导者的余下那一部分。
就像是植物的扦插,把原先的根砍去,嫁接到新的根上。
人总会在跟从新领导者时产生背叛的愧疚感,而只要新领导者给他们的环境足够好,他们就会为了抵消愧疚感而为自己开脱,告诉自己旧领导者曾经苛待他们。
人总想让自己的良心舒服,他们会自己说服自己这更换是正确的,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