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上那家伙的贼船。”
“那家伙,该死!”
李承乾听得脸色煞白。
他立马摇头:“赵兄,话不能这么说。侯……将军他,也是有功之臣。”
“他为大唐立下过汗马功劳,当初平定高昌,他是主帅,开疆拓土,功不可没……”
在他最落魄无助的时候,侯君集是少数几个肯主动亲近他,明确表示支持他的人。
这份“情谊”,让他难以轻易割舍。
“呵。”赵牧冷笑道,“功劳?你说的是平高昌?灭一个弹丸小国,也配称得上汗马功劳?”
“论开疆拓土,他比得上正在漠北苦寒之地,为大唐打得突厥人哭爹喊娘的薛仁贵吗?”
“论冲锋陷阵,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他比得上当年玄武门外,护着你父皇杀出一条血路的尉迟恭、秦琼吗?连程咬金那老匹夫,论起憨直勇猛,怕是都比他强上几分吧?”
李承乾沉默。
的确,若论起那些彪炳史册的赫赫战功,侯君集似总是差那么一点。
赵牧看着李承乾失魂落魄的样子,继续冷声道:“他侯君集,自诩文武双全,觉得才华不输于任何人。”
“偏偏论军功,前面有卫国公、英国公那些老帅压着,论资历他也不算最早跟随你父皇的那一批。”
“眼看着功劳簿上的分量,始终比不上那些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战将,心里能平衡吗?”
“更何况,他还成阶下囚,你说他怨不怨恨?”
当年侯君集领军平定高昌,立下不世之功。
凯旋之后,他却因私藏本应上缴国库的大量金银财宝,纵容部下掳掠之事被人揭发。
李世民龙颜大怒,下令将其收押入狱。
对侯君集来说,却是不服!
他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贪图点金银财宝,怎么了?
“怨恨?”李承乾喃喃自语,眼神有些涣散。
“当然会心生怨恨!”赵牧斩钉截铁地说,“他觉得你父皇对他不够器重,觉得才能被埋没。”
“太子殿下,他不是真心为你着想,他是在利用你!你这杆‘大唐太子’的旗帜,对他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一旦事成,他是从龙之功,权倾朝野,说不定还能做个霍光、王莽之流!”
“若是事败,大不了把你推出去当替罪羊,他或许还能摇身一变,搏一个‘被奸人蒙蔽,幡然醒悟’的好名声!”
“轰隆!”
李承乾只觉得脑中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险些从席上栽倒下去。
他平日里对他嘘寒问暖,处处为他着想的模样,难道……都是装出来的?
那些推心置腹的言语,那些慷慨激昂的陈词,都是假的?!
要是连侯君集这样浓眉大眼的国公都在算计他……
那孤的身边……岂不是……一个可信的人都没有?!
渐渐地,雅间话语声终于小下去,最后彻底沉寂。
李承乾瘫坐在席位上,双目无神地盯着面前早已冰凉的酒杯。
赵牧看着李承乾那副失魂落魄,仿佛随时都会崩溃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火候已经差不多。
再逼下去,恐怕会适得其反。
他语气也缓和些许:“太子殿下,有些事,想通就好。这世道险恶,人心叵测,您以后得擦亮眼睛看清楚。”
说着,他放下酒杯,状似随意地说:“今日说这许多不中听的话,扰殿下的雅兴。这样吧,我给您安排个绝色的技师,好好放松一下心情。”
一墙之隔。
李世民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长孙无忌的脸色也极为难看,死死地盯着那面墙壁。
“陛下,此人妖言惑众,蛊惑太子,简直是罪不容诛!要不要臣派人将他拿下,严加审问?”
李世民缓缓抬起手,制止长孙无忌。
他沉声道:“不必急于一时。此人言语虽狂悖……却并非全无道理。”
“辅机,派人去查查他的底细,朕要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来头,有何目的。”
“是,陛下。”
长孙无忌躬身应道,心中却依旧不忿。
“另外,还有一件事,朕该去做了。”
长孙无忌微微一怔,不解地问道:“陛下?是何事?”
李世民幽幽地说:“看来……朕是该去看看那个被朕……冤枉的功臣。”
‘冤枉’二字,他说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