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咸阳。
中车府令官邸。
深夜的烛火在青铜灯盏上摇曳。
映照着赵高那张苍白的脸。
他细长的手指捏着刚刚送到的密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墨家机关城……毁了?”
他轻声呢喃,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密报上的墨迹尚未干透,字字如刀——
【六公子赢子夜,率军猛攻墨家机关城,虽遭重重机关阻拦,仍以新式雷火之器强行破城,攻势之猛,摧枯拉朽,前所未见。
矩子临死前启动自毁机关,与城同殉。
墨家余孽乘朱雀机关遁逃,阴阳家月神掳走高月。
据探子回报,赢子夜此刻正亲率火骑兵亲卫,在废墟下昼夜搜寻……】
“啪!”
赵高猛地将密报拍在案几上,眼中寒光闪烁。
他缓缓抬头,看向坐在阴影中的那道身影——
胡亥正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把玩着一枚玉佩,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老师~”
胡亥歪着头,声音依旧甜腻。
“六哥这次动静可真不小呢,连机关城都给他掀了。”
赵高微微颔首,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确实不小。”
胡亥望着手中玉佩,语气轻巧,指尖却微微收紧。
“六哥出征前那些日子,整日神神秘秘,调兵遣匠、封街禁坊,连太医院的炼丹炉都被搬去了渭河南岸。”
“原来不是为了炼药——是在造这个。”
“他搜罗的那些炸炉术士,根结便在此。”
“您说,六哥是不是太张扬了些?”
赵高低声应道:
“赢子夜行事素来隐忍,能如此高调,只说明一件事。”
“他有恃无恐。”
胡亥轻轻一笑。
“有恃无恐的人,往往……活不久。”
赵高目光一闪。
“十八公子果然英明。”
“他既已触及苍龙七宿,连阴阳家都肯为他舍命周旋……”
“再任由他回来,恐怕咸阳容不下两颗龙心。”
胡亥缓缓坐正,笑意不改,只是语气更软了:
“那老师觉得,他还能回得来吗?”
赵高低头一礼,语气阴柔:
“若公子之令依旧,老奴这就再派三批杀手,不留余地。”
胡亥把玩玉佩,良久才道:
“告诉他们。”
“这次,不必留活口。”
“至于六哥……”
他声音极轻,却如冰刃穿喉。
“本公子不便亲手动他。”
“就辛苦老师……代我送他一程吧。”
赵高面色恭敬,眼底却闪过一抹嗜血之色:
“老奴遵命。”
他转身走向密室,抬手在墙壁上轻轻一按。
暗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幽深的地道。
地道两侧,无数盏青铜灯同时亮起,照亮了下方宽阔的地下大厅——
罗网总部。
数百名黑衣杀手静立其中,如同雕塑般无声无息。
他们面戴青铜面具,腰佩各式凶器,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杀气。
赵高缓步走下台阶,苍白的手指抚过名册:
“天字二等,出列。”
十五道身影如鬼魅般上前,单膝跪地。
他们虽不及天字一等的玄翦、掩日那般威名赫赫,却也是罗网精锐中的精锐。
“杀字级,三十人。”
又一批杀手无声跪伏。
“地字级,一百人。”
最后一批杀手整齐划一地低头。
赵高站在高台上,黑袍在阴风中微微飘动:
“目标——赢子夜。”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大厅的温度骤降:
“不惜一切代价,在他回咸阳之前……”
“杀!!!”
十五名天字二等杀手同时抬头,面具下的眼睛冰冷如刀。
其中一人缓缓抽出腰间长剑,剑身刻着蜘蛛纹路。
那是罗网特有的标记。
“记住,”
赵高补充道,
“若遇阴阳家或流沙之人…格杀勿论!”
杀手们无声领命,如潮水般退入黑暗。
片刻之后,胡亥的声音从台阶上传来:
“老师~你说六哥能活过这一关吗?”
赵高转身,看着倚在门边的少年,微微一笑:
“十八公子放心,这次罗网全力出手…绝无活口。”
胡亥把玩着玉佩,笑容天真而残忍:
“那就好~”
“唉,其实我可不想…让父皇伤心啊。”
夜风吹过咸阳城的街道,卷起几片枯叶。
无人察觉,上百道黑影正悄然离开城池,如同蛛网般向着赢子夜归来的方向蔓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