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以刑去刑!(2 / 2)

十二座城门同时落下千斤闸,公输家打造的机关弩在城垛上张开獠牙。

每一架都对准城内街巷。

连平日最热闹的酒肆街,此刻也只剩寒风卷着落叶在石板路上打转。

章台宫方向。

突然传来钟鸣,九声悠长的钟响震得屋檐积雪簌簌落下。

一队影密卫纵马掠过街道,铁面下呼出的白气如刀锋般锐利!

他们马鞍旁悬着的不是水囊,而是浸透血水的麻布口袋。

城西角楼忽然响起梆子声。

“嗖——”

一支鸣镝箭直窜云霄,尾羽上的红绸在灰白天色中刺目如血。

所有黑甲士同时转身,面甲碰撞声如冰河开裂。

他们知道,这是发现可疑踪迹的信号。

整座咸阳城仿佛被塞进了铁匣子,连晨雾都凝滞不动。

唯有渭河的水声仍在流淌,那声音闷闷的,像是地底传来的呜咽!

咸阳宫。

麒麟殿。

晨光初透,宫门次第而开。

黑甲郎官持戟肃立,玄色朝服的百官分列两侧。

无人敢高声语,无人敢乱其位。

殿中铜鹤香炉青烟袅袅,却驱不散那股压抑至极的肃杀之气!

昨夜黑冰台血洗都城墨家据点的消息早已传遍朝野。

此刻,众臣低眉垂首,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触怒那位即将临朝的帝王。

御史大夫冯劫的指尖微微发颤,额角渗出一层细汗。

廷尉紧攥竹简,指节泛白。

就连素来沉稳的李斯,此刻也目光低垂,不敢妄动。

而赢子夜则立于群臣之中,眼敛低垂,一言不发。

殿外忽起钟鸣。

“陛下临朝——!”

尖锐的宣喝刺破死寂。

始皇帝踏步入殿,玄色帝袍垂落如夜,金线玄鸟纹在晨光下泛着冷芒。

他未戴冕旔,黑玉冠束发,面容冷峻如铁。

每一步落下,靴底与金砖相触的闷响,都似重锤砸在众臣心头。

“臣等恭迎陛下!”

百官齐跪,呼声震殿,却掩不住那股隐隐的颤意。

始皇帝未言,径直登阶,落座龙台。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殿下群臣,如刀刮骨。

所过之处,无人敢抬头对视。

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直到——

“儿臣有本奏。”

一道清朗的声音打破凝滞!

扶苏出列,素白朝服如雪落玄池,与满殿肃杀格格不入。

他手持玉笏,深深一揖,眉宇间仍带着那股不变的温润。

殿内气氛骤然一紧。

李斯眼皮微跳,冯劫呼吸一滞。

就连站在末位的年轻郎官们都忍不住绷直了脊背!

长公子此时进谏,无异于烈火烹油!

始皇帝的目光终于落在扶苏身上,眼底深沉如渊,喜怒难辨。

“讲。”

仅一字,却似冰刃悬顶。

“父皇明鉴。”

扶苏的声音温润如玉,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黑冰台昨夜于城中搜捕,已有百余无辜者下狱。儿臣恐……”

“恐什么?”

始皇帝突然打断,声音不重,却让殿角青铜灯台的火焰都为之一颤。

扶苏深吸一口气:

“恐伤及黎庶,有损大秦仁德之名!!”

“仁德?”

始皇帝冷笑一声,猛地将手中竹简掷于案上。

简册散开的声响如同惊雷,吓得几名文官膝盖发软!

“你可知前日墨家刺客的剑,差点刺入你弟弟的胸口?!”

帝王起身,玄色帝袍上的金线玄鸟纹在晨光中如活物般游动,

“你可知…东郡陨石上刻着什么?”

“那是对我大秦的诅咒!!!”

这句话如刀剑相击,震得殿梁尘埃簌簌落下。

扶苏面色发白,却仍挺直腰背:

“正因如此,更该明正典刑,而非……”

“而非什么?”

始皇帝突然走下龙台,每一步都让地砖微微震颤!

“而非像你这样——”

他猛地抓起案头染血的密报摔在扶苏脚下!

“对豺狼讲仁德?!”

竹简裂开的脆响中,扶苏看见其中一份墨家密探的口供。

上面详细记载着如何联盟诸子百家,共同抗秦。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却仍固执道:“可滥杀只会让六国遗民更……”

“够了!”

始皇帝的怒吼让殿外侍卫的戈矛都嗡嗡震颤!

他一把扯下冕旒,九串玉珠崩断,噼里啪啦砸在金砖上:

“朕横扫六国时,靠的不是仁德,是铁骑!是强弩!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雷霆手段!!!”

扶苏被飞溅的玉珠划破脸颊,血珠顺着下颌滴在雪白的衣襟上,晕开刺目的红。

他张了张嘴,却见父皇眼中竟闪过一丝……失望?

“回你的府邸去。”

始皇帝突然疲惫地摆手,

“把《商君书》抄写百遍!什么时候想明白‘以刑去刑’的道理,什么时候再出府门。”

当扶苏踉跄退下时,隐约听见父皇的叹息。

唯余一缕被扯断的玉珠,在他离去的路上无声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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