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李云初比了个手势,跳窗离去。
“姑娘!”
两个着翠色比甲的丫鬟提着宫灯闯进来,为首的碧荷在看到李云初的瞬间就红了眼眶。
她手里捧着的鎏金手炉“咣当”掉在地上,滚出来的银炭把地毯烫出几个焦黑的洞。
“真的是您……”青柳直接扑过来抱住李云初的腿,眼泪鼻涕全蹭在她裙摆上,“侯爷说您还活着,奴婢们还不信……”
李云初怔了怔。
她从没想过还能再见到这两个丫头。
如今再次相见,心中莫名有些发酸。
“是侯爷让奴婢们来伺候的。”碧荷抹着眼泪,从食盒里端出碗杏仁酪,“侯爷特意嘱咐厨房给姑娘做的,说是吃这个能暖胃。”
青柳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侯爷对姑娘真是好。”
李云初舀着杏仁酪的手一顿。
“是啊,侯爷的对姑娘那是情……”碧荷话未说完,就被李云初塞了满嘴的杏仁酪。
“多嘴。”她佯装恼怒,眼底却满是寒意。
这两个丫头哪知道,她跟她们侯爷不过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
烛泪顺着鎏金烛台缓缓滴落,在青玉案几上凝成血珠般的痕迹。萧明璃仰着脸,一颗泪珠悬在睫毛上要落不落,映着烛火像淬了金的琉璃。
"我不过想安安稳稳度日......"她声音轻得如同窗外掠过的夜风,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撕裂的袖口,"那日去景仁宫给母后上香,却听见......"突然浑身一颤,仿佛又回到那个充满血腥味的黄昏。
谢危的手背突然传来滚烫的触感。那滴泪像是熔化的金水,灼得他心口盘踞的蛊虫都瑟缩了一下。他盯着手背上渐渐晕开的水痕,忽然想起三年前的白露夜——也是这样一滴泪,从白家小女儿眼眶坠下,在他铠甲上烫出永久的暗痕。
"诛杀令就钉在我寝殿的床柱上......"萧明璃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颈侧。那里有道新鲜的擦伤,结着薄痂的皮肉下,脉搏急促得像受惊的雀鸟,"箭镞再偏半寸......"
谢危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了颤。她颈间的温度透过薄茧传来,与记忆中那个雨夜重叠——那时她也是这样浑身发抖地缩在荷花池边,怀里抱着白家最后的血脉。
"侯爷若不信......"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狰狞的箭伤。尚未愈合的皮肉外翻着,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分明是淬了西洲特有的"碧鸢"毒。
谢危呼吸一滞。这种毒只有柳家暗卫会用,中者三日必亡。可眼前的伤口显然已过五日......他忽然捏住她下巴,逼她抬头。月光下,她瞳孔边缘那圈金环比往日更明显——是白家秘药"燃犀"的特征,能解百毒却要以寿命为代价。
"狡猾的小狐狸......"他拇指重重碾过她苍白的唇瓣,在心底告诫自己别被这楚楚可怜的模样骗了。上月她就是用这副表情,骗走了他半块虎符。
可掌心下的脉搏那样快,快得像她十四岁那年,躲在御花园假山后偷听他抚琴时,不小心碰落的玉簪发出的清响。
"我若真想挑拨离间......"萧明璃突然咳出一口血,溅在他月白的中衣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何必冒险来寻侯爷?"她染血的指尖颤抖着指向多宝格,"那里......有解药......"
谢危猛地回头,多宝格最上层摆着的正是白家祠堂常见的青瓷药瓶。瓶身那道裂痕,与他记忆中白夫人临终前交给幼女的一模一样。
屋外突然传来弓弦绷紧的"咯吱"声。谢危本能地扑倒萧明璃,三支羽箭钉入床榻的闷响中,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你究竟喝了多少'燃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