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这个字很灵性。
苏宜十岁那年家里就破产过一次,那时她从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变成有了上顿没下顿的小可怜。从优越的大别墅里搬出去后,一家三口挤进不到四十平的小房子里,苏峻欠了一屁股债,名下资产几经变卖仍不能清偿,他和许萍每天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但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他都没有要她放弃学琴。
或许是欠得够多,债权人反而不敢拿苏峻怎么样,他脑子灵活,人脉广泛,换个赛道重新开始,赶在风口上,又再次起飞。
而现在,又到了困难的时候。
“爸,你还记得小时候奶奶送过我一只叫朝朝的博美吗?”
“记得。”苏峻答道,不明白她为何提起这个。
“后来它被邻居家的汽车轧死了。”苏宜说,“你让我算了,因为那家人是你的合作伙伴。”
苏峻没吭声。
“你说不过是一条狗而已。”苏宜看着他的脸,“现在,你又要把奶奶给我的股份转给别人,因为你要做生意。是不是在你眼里,什么都没你的事业重要?”
“苏苏……”苏峻眼神抱歉,语气软下来,“爸爸没办法了啊……你成年了,应该理解的,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我也有我的难处。”
苏宜很少见到这样的父亲,小时候觉得父亲是山,高大可靠,长大了发现,他那些年只是不会在她面前诉苦。
“……我得想想。”苏宜移开眼。
苏峻见她些许缓和,说:“好,你好好想想,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吃饭。”
“嗯。”苏峻离开了,会议室只剩下她一个人,手边的水杯温度凉下来,她喝了一口,觉得有些苦涩。
苏宜回房间放好东西,心里乱糟糟的,她拉开窗帘,世界像一个下雪的水晶球。
她换了件羽绒服下楼,酒店外院有一棵参天大树,旁边的草地已经被大雪覆盖,立着一个大雪人。两个小朋友蹲在一旁玩雪。
苏宜扣上帽子走上前,问:“你们在做什么呀?”
小女孩转身,两只眼睛又圆又大,特别可爱,“我们在做小鸭子!”
平地上堆着好几只雪鸭子,排排坐,特别可爱。
小男孩手里拿着工具,正在用力挤压。
“可以给我做一个吗?”
“好啊!”
不出十秒,一个小鸭子就做成了。
苏宜把它捧在手上,冰冰凉凉的,特别可爱。她拍了张照片,刚转过身,脑袋撞到个人,害得她脚步踉跄差点摔倒。
季谨川眼疾手快,一把揽过她的腰,将人往回拉,熟悉的气息立刻席卷鼻腔。
苏宜穿得厚,行动不是很灵活,小鸭子落到怀里,被挤碎了,“我的鸭子!”
季谨川松开她,鸭子掉在地上,完全不成形了。
她轻不可闻地啧了一声。
“抱歉。”季谨川摸摸鼻子。
苏宜抬起头,风吹过毛领,脸颊痒痒的,“你怎么来了?”
“看雪人。”季谨川开口。
“哦。”
一时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