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五皇子坐车回到了皇宫。
梁鹿率人来迎接,又给他汇报了这段时间调查的情况。
“殿下,”梁鹿哭丧着脸,“奴才已经翻来覆去查了好多次了,邢国公府的那位陆大小姐,确实不喜欢腊梅,您说让查和靖王有关系的女子,奴才也查了,好像也没有喜欢腊梅的……”
五皇子想起今日在齐府寿宴时见到了陆礼容,皱了皱眉:“不必查陆氏女了,不是她。”
梦中之人和她毫无相似之处。
梁鹿腆着笑问:“殿下,那这……奴才还要接着查谁呢?您给个提示?”
五皇子沉默半晌,才道:“暂时先停吧。”
“是。”梁鹿脸上的笑容轻松了些。
终于不用查这种没头没尾的了,他可以去干一些更有用的事了。
比如帮殿下煎药、打理宫务、杀个人什么的。
梁鹿以为自家殿下这莫名其妙的腊梅之思总算是能告一段落,谁知回宫的当晚,五皇子又做了那个怪梦。
在迷离的梦境中,他又回到了那间卧房。
五皇子在黑暗中眯了眯眼睛,屏住了呼吸。
因为,这里是靖王府的内宅。
而他……现在是一面镜子。
他附身在这间卧房的梳妆镜上,借着这天赐机缘,暗中窥视一切。
他不知道如今是哪年哪月,只记得第一次化镜入梦时,看见的是靖王和那位“靖王妃”的“大婚之夜”。
“靖王妃”一身喜服,盖着盖头坐在床上,看上去身形有些消瘦。
五皇子听见她在小声地咳嗽和哭泣。
靖王醉醺醺地大步走进来,看见她这样子,就冷下了脸:“你哭什么?”
“哭我的婢女,哭我的婚事,哭我的命。”
她的声音很沙哑,像含着苦药似的。
“你那个婢女竟敢撺掇着让你逃婚,本王处置了她,是对你不听话的教训。”
“是我自己想跑,你把我也杀了吧。”
靖王没说话,他解开身上的喜服,一步一步朝着床榻走过去,高大的身影渐渐笼罩下来。
“本王喜欢你,舍不得让你死,”他的声音不紧不慢,“什么时候本王厌弃了你,你再死不迟。”
“靖王妃”似乎嘲讽地笑了一声,紧接着咳得更厉害了。
靖王贴过去,拉住她的手摩挲,然后正要掀开她的盖头,正在这时,变故突生!
五皇子瞥见那红色衣袖之间银光一闪——
“靖王妃”握着匕首,狠狠刺向靖王的胸口,却被他闪躲了一下,刀尖划过他的肩膀,撕裂衣帛,刺入皮肉。
后者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反手夺过匕首扔了出去!
“想杀我?嗯?”靖王喘着粗气,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以你的身份,能嫁给本王还有什么不知足?”
“你给不了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
屋内静了一瞬。
五皇子听见她声音极轻说:“我想再看一次……腊梅。”
靖王正在擦身上的血,没留意她说了什么,又问了一遍。
她顿了顿,说:“我想吃那个药,我身体很难受。”
靖王一言不发,出门拿药去了。
五皇子梦中的最后一眼,就是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床上,攥住手,朝着空气刺出去。
一下又一下,机械似的,反反复复。
她在练习怎么用匕首杀人吗?
五皇子的目光隐在镜中,静静看着她。
出刀的力度不对,速度慢了些,手劲也小,容易被钳制。
人太瘦了些……
——好好养病,韬光养晦。
五皇子无声地指点她。
——等到病好了,杀了他,你就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