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是这样笑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利,有如夜枭的叫声,简直不似人所能发出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中所想所念,什么都无法吐露。陈若初的手腕剧痛,却忍不住蜷起身体,她害怕这样的笑声,只想离眼前这人更远一些。陈炽笑了好一阵子,忽然转过身,从敞开的庙门就这样跑了出去。陈若初努力支撑起身体,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去看,月以西沉,密林重重,天色微微放亮,不知道陈炽跑到了什么地方。她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忽然一软,倒在地上。
陈若初是被幽幽笛声唤醒的。她睁开眼,见依然躺在破庙的地板上,晨光熹微。在这间破败的房中角落,一个白衣胜雪的娘子正在吹笛。陈若初慌忙爬起来,她发现自己的手腕已经被接了回去,裹着厚厚的布条。那件红色喜服盖在她身上,红色触目惊心,让她看了心里就有些害怕。
“你……”陈若初费力地爬起来。不见陈炽的影子,让她稍微松了口气。
“你的伤无碍了。”阿寒放下手中笛子,却不去看陈若初,只是望着门外天光,目光似无焦距一般,“等你觉得恢复了,从这林子中找到竹木,顺着竹林下去,就能到卧龙镇。侬猜测邛崃派中的人也在寻你。”
陈若初以前从未同阿寒讲过话,但她却认出了这是阿寒。云子义的相好寒娘子,邛崃派中几乎人尽皆知。然而云子风说过,这寒娘子早就横死灌县街头,她眼前这人又是人是鬼?陈若初不知晓,也不愿去想。她近乎麻木地点头,从生死之间走过一遭,阿寒是鬼魅又怎样?
“你为何要救我?”她轻声问。
阿寒想了一下,苦笑道:“侬非是救你,侬是救自己。”她只说这一句话,又抬起笛子吹起来。笛声轻盈,似要随着晨风漂浮起来,让陈若初心中郁积的痛楚稍有舒缓。
她咬着嘴唇,费力站起来,扯掉身上那件红衣,慢慢地往庙外走去。阿寒没有送她,却一直在吹着笛。陈若初总觉得阿寒在曲中蕴了什么想要传达她,她却无心去追寻。
陈若初摸到竹林,旁边有溪水潺潺流过。她走到水边,撩起溪水洗去脸上的尘土和血污。想起昨晚陈炽曾迷乱地吻她,又厌恶地洗了好几遍。她扶着路旁竹子,举步维艰。她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找到卧龙镇,也不知道会不会逢上陈炽。但她只能按照阿寒指的路慢慢地走。太阳越升越高,陈若初又累又饿,一步都走不动了,坐倒倚着一棵树干直喘气。
似梦似醒,她听到了有人在喊:“若初娘子,你在何处?听到了就吱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