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为他马上天子的一生，真正画上了句号。
画面瞬息万变。
这一战的过程比朱棣预料的还要顺利。
他甚至都没能与敌军的主力正面交上手。
鞑靼的各个部落听闻大明皇帝再度御驾亲征，甚至连交锋的勇气都没有，直接望风而逃。
这样的情形本是朱棣最想看到的。
可他却是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气。
若是以这般的情形为他征战的一生画下结尾，未免也太过草率。
他想再一次策马奔腾，再一次战阵冲杀，再一次驰骋沙场！
于是，他传令全军追击。
但天幕外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朱棣的身体出了大问题。
结合先前天幕上的字迹来看，此番征程，恐怕朱棣不能如愿了。
画面中，当明军追击到答兰纳木儿河，近乎将方圆三百里掘地三尺，都没能找到鞑靼阿鲁台部的踪影后，朱棣眼中的光消失了。
得知军中粮草不足的这一夜，他挺了一辈子的脊梁弯了下去。
他知道，这一战，恐怕自己是要无功而返了。
仿佛是一直支撑着他的心气消散了，自这一夜开始，他便是一病不起。
次日清晨，太医找到了随军出征的朱瞻基，在耳语一番后，他连忙冲入了朱棣的营帐。
入眼就看到朱棣强撑着想要坐起身来的模样。
“好圣孙啊，你来的正好，扶我起来。”
见到朱瞻基，朱棣笑着伸出了手。
朱瞻基连忙上前将他扶坐在床边。
“随军的太医看过了，说是风寒，不碍事，但我看他的神色，似乎没那么简单。”
“人当知天命，我恐怕是撑不到回去的时候啦。”
还未等朱瞻基开口，朱棣便笑着道。
自己的身体，自己是最清楚的。
“那郎中只捡好话说给我听，多半是怕我迁怒于他。”
“他太小瞧我，世人也太小瞧我朱棣了。”
“我戎马一生，生死之间的事，当无人比我看的更开了。”
“皇爷爷，你别乱说，既然太医都说了只是小风寒，那定然无碍，你好好修养身子。”
“等我们班师回朝，宫中的御医定然能治好你。”
“你的身子可强壮着呢，这五征漠北定然不会是你的极限，孙儿在战阵上还有好多不懂的，还希望能继续聆听你的教诲呢！”
看到朱棣面上的坦然，朱瞻基慌了。
他从未见过向来强势霸道的皇爷爷这般模样。
直至现在，他才意识到，皇爷爷可能真的是老了。
“你个小崽子，何必这么说哄我开心呢。”
“人生自古谁无死啊。”
在朱瞻基的搀扶下，朱棣缓缓走到营帐门前，看着帐外的军营，眼中满是不舍。
若是有机会的话，他也还想继续在沙场驰骋。
“我这一生跌宕起伏，将草原平定，迁都顺天，编撰永乐大典。”
“哪怕比不得唐宗宋祖，想来亦不远矣。”
“因得位不正这四个字，我这一生不敢有丝毫懈怠，没有一日虚度光阴。”
“世人只知我穷兵黩武，却不知我宵衣旰食，在战场上爬冰卧雪！”
“若没有我这五征漠北，大明边关早已经要被洞穿！”
“我对得起你，对得起你爹，对得起这天下人！”
“哪怕罪在当代，我当也有功在千秋！”
朱棣说的面色通红，激动之时更是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
他死死抓着朱瞻基的手，还想再说什么，却止不住的咳嗽。
朱瞻基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浑身都在颤抖。
在他面前的，仿佛不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永乐大帝，而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