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线索,在府医上吊的那根房梁上,断得一干二净。
沈演之负手立在窗前,宽大的袖袍垂落,遮住了那只攥紧的拳。指骨挤压的细微脆响,是这间书房内唯一的动静。
府医自尽,家眷失踪。
好手段。
干净利落,不留一丝痕迹。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就在他静安王府的屋檐下,轻描淡写地抹去了所有。
这不再是内宅争风吃醋的阴私,这是在打他沈演之的脸。
是对他静安王府,最赤裸的挑衅。
“封锁王府。”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寒冰,砸在地上都能碎成几块。
“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门外候着的齐明立刻推门而入,单膝跪地,头也不抬。
“属下在!”
沈演之缓缓转身,目光沉得像一潭不见底的深渊,“去府医家宅,掘地三尺。”
他一字一顿,话语里透着一股子狠劲。
“本王不信,活生生的一家子,能凭空蒸发了不成。”
……
两日过去。
静安王府内,连下人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弄出半点声响,惹了主子的霉头。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书房内,齐明再次跪在地上,头垂得更低了。
“王爷,属下无能。”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两天两夜未曾合眼的疲惫,“府医家中,除了他吊死的那根房梁,什么都没留下。邻里街坊,无人察觉任何异样。”
“京城九门,以及各处暗桩传回的消息,都……都没有府医家眷的踪迹。”
齐明说完,便死死地闭上了嘴,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雷霆之怒。
然而,预想中的怒火并未降临。
沈演之只是坐在书案后,静静地看着那份一无所获的密报。
许久,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笑声很轻,却让齐明浑身一僵,感觉比直接打他一顿还难受。
“好,好得很。”
沈演之抬起眼,那双眸子里没有怒火,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意。
到底是谁,有这般通天的本事,能把手伸进他的王府,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把尾巴扫得如此干净?
一阵寒意顺着他的脊背攀爬而上。
他怕的,从来不是宋清沅被人下毒。
他怕的是,那日他亲自去取药,为掩人耳目,并未言明是给何人所用。
下毒的人,只知王府有人取药,却未必知道药是给谁的。
如今府医一死,线索全断。
在对方眼里,是不是就成了……毒杀静安王爷的计划,失败了?
那么下一次,那淬了毒的药,会不会就出现在他沈演之自己的碗里?
想到此处,沈演之的指尖都有些发凉。
内室静得落针可闻,唯有檀香袅袅,试图驱散空气里那股挥之不去的烦闷。
沈演之指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那上好的和田玉质地冰凉,却压不住他心底窜起的无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