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梦里有人喊我名字(1 / 2)

金銮殿上,空气仿佛凝固成冰,寒意顺着青砖地面攀爬而上,刺入百官的靴底。

殿内烛火凝滞,连火焰都似被这肃杀之气冻结,唯有御座上方蟠龙金柱投下的阴影,在宣德帝翻涌怒意的眼底微微颤动。

百官垂首,呼吸轻如游丝,连喉结滚动都小心翼翼,唯恐惊扰了那即将喷薄而出的雷霆之怒。

顾昭之身着绯色官袍,身姿挺拔如松,立于百官之前。殿顶垂落的铜铃无风自响,一声轻颤,映得他肩头红袍微动。

他清越而冷冽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之内,如同冰珠落玉盘:“陛下,臣所奏‘静心庵私囚案’,人证物证俱在。此乃静心庵林掌柜临终前写下的血书口供,指证吏部侍郎李崇,以权谋私,草菅人命,其罪当诛!”

话音落,内侍监战战兢兢地将那封浸透了暗红血迹的供状呈至龙案。纸面尚带余温,指尖触之,竟有黏腻湿意,仿佛那血仍未干涸。

宣德帝只扫了一眼,那双蕴含着无上权威的眼眸便瞬间被怒火点燃,瞳孔深处似有金焰炸裂。

他猛地将血书掷于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百官额角冷汗滑落,无人敢抬手擦拭。

“好!好一个吏部侍郎!”宣德帝怒极反笑,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杀意,齿缝间渗出寒霜,“朕的天下,竟有此等视人命如草芥的蠹虫!传朕旨意,即刻将李崇打入天牢,革去官职,抄没家产!命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三司会审,务必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所有涉案人员,一律严惩不贷!”

雷霆之威,无人敢触其锋芒。

李崇一派的官员个个面如死灰,牙关轻颤,连指尖都在发抖,仿佛已听见天牢铁链拖地的声响。

退朝之后,京城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宫门外的槐树被风卷得枝叶翻飞,枯叶打着旋儿贴着石阶滚过,如同逃命的魂灵。

顾昭之回到府邸,连官袍都未及换下,便立刻召来了心腹崔九。

“查,”他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温度,指尖在案上轻叩,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上,“十年前,宫中西角门当值的七名役卒,卷宗记载,如今尚存者三人,皆在京中各处当差。今夜三更,我要在密室见到他们。”

崔九领命,不敢有丝毫怠慢,转身离去时,衣角带起一阵微风,吹熄了廊下一盏孤灯。

顾昭之独自立于书房,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案头那只小巧的护心香炉。炉身冰凉,铜质细腻,指尖摩挲间传来微涩的触感。

炉中,最后一缕安神香的青烟袅袅散尽,余烬微红,忽明忽灭,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

他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波动。

香未燃尽,她便不会有事。他信她,如同信这十年未断的香火。

与此同时,膳香坊内,苏晚也并非在被动等待。

她早已布下了自己的棋局。

“赵管事,”她声音平静,眼神却锐利如刀,指尖轻点案上绣品,触感柔滑如水,“将我们坊里新出的一批《顾府特供》绣品,分别送到宫中几位年事已高、不问世事的太妃娘娘府上。”她取过几张雅致的笺纸,亲笔写下几行娟秀小字:“苏家孤女,感念天恩浩荡,略备薄礼,聊表寸心。”墨香微浓,笔锋收处,纸面微皱。

赵管事有些不解,却还是恭敬地应下,脚步轻缓地退出门外。

苏晚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这看似讨好示弱的举动,实则是一块投入浑水的探路石。

李崇在朝中根基深厚,若真有宫中内应,绝不会对她这个搅动风云的“苏家女”进宫之事无动于衷。

她要看的,就是谁会先跳出来。

果不其然,当天深夜,宫里便悄无声息地传出个消息:圣上生母的远房表亲,那位同样姓李的太妃,突然染了急风寒,宫门紧闭,谢绝一切探访。

听到回报,苏晚正端着一盏清茶,她轻轻吹开水面的雾气,热气拂过脸颊,带着一丝微烫的湿润。她低声冷笑:“病得,可真是时候。”声音轻得像一片叶落,却冷得能结出霜来。

夜色如墨,三更时分。

顾府密室之内,烛火摇曳,将墙壁上的人影拉得诡异而扭曲,如同群魔乱舞。

三名年过半百的老役卒跪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膝盖压着冰冷的青石,寒气直透骨髓。

他们这辈子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权倾朝野的镇抚使大人深夜密审。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恐惧,让他们几乎无法言语,连吞咽口水都发出“咯”的声响。

顾昭之坐在主位,目光如鹰隼般一一扫过他们苍老而惊恐的脸。

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沉默的压力,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人崩溃。

终于,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年长的役卒撑不住了,他颤抖着磕头道:“大人,大人饶命!小人……小人想起来了!十年前苏家出事那一夜,小人确实在西角门当值。当时……当时确实有一道黑影从宫门外闪了进来!”

顾昭之眸光一凝:“说下去。”

“那人穿着内侍的服饰,头上戴着兜帽,脸……脸被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楚。但是,但是小人眼尖,瞥见了他的靴底!”老役卒的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变得尖利,喉结上下滚动,“他的靴底,刻着一朵祥云的暗纹!那是……那是李侍郎府上家奴才有的特有刻印!”

此言一出,另外两人也像是被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另一名稍胖的役卒连忙补充道:“没错!小人也想起来了!第二天,李崇……不,李侍郎亲自来了西角门,什么都没问,就赏了我们当值的每人十两银子,让我们……让我们把嘴闭牢,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十两银子,对于他们这些底层役卒而言,是一笔巨款。

足以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将一桩天大的秘密烂在肚子里十年。

顾昭之闭上双眼,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密室里只剩下“笃、笃、笃”的声响,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也敲在他自己沉寂十年的命门。

良久,他似乎不经意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一夜,可曾听见任何人,提起过‘顾小姐’三个字?”

他的心,在那一刻,竟不由自主地揪紧了,指尖微微发凉。

三名老役卒茫然地对视一眼,齐齐摇头。

最先开口的那人迟疑了一下,又道:“‘顾小姐’倒是不曾听闻。不过……不过在那之前几天,确实有个小姑娘,派人往宫门递过一封信,说是十万火急的救命之恩,求见……求见大人您。可那信,被当时守门的太监头儿嫌晦气,看都没看就给扔了。”

“轰”的一声,顾昭之的脑海里仿佛有惊雷炸响,耳中嗡鸣,眼前瞬间闪过十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他猛然睁开双眼,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震惊与懊悔交织的复杂情绪,眼角微微抽动。

他想起来了。

十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他身负重伤,意识昏沉,被仇家追杀至绝境。

是那个瘦弱的少女,将他拖进了自己的闺房,用颤抖的双手,笨拙地为他包扎伤口。

血腥气与女儿家的幽香混合在一起,成为他十年噩梦中唯一的暖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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