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镇上转悠一圈,把自家产业巡视个遍,宋念守来到王家宅院附近。
远远看着,王家宅院经过五年时间,更加破旧。
门口的石板,已经烂了十几块,未曾修补过。
镇上人都说,王家完了。
两年前,有人意外发现,宅院里多了个孩子。
王永良没有续弦,王楚玉没有嫁人,孩子哪来的呢?
王永良对外解释说,这是亲戚家的孩子,活不下去了送来养着。
却没几个人信,你王家自己又活的怎么样?还能养得起别人家孩子?
各种猜测纷起,王永良为此和人吵了不少次,架都打了两三回。
可谣言不止,甚至还有更难听的话,不堪入耳。
虽然宋启山一直没说关于孩子的事情,但宋念守听闻此事,第一个想到,那定然是大哥宋念丰的孩子!
正如相信大哥一样,宋念守也相信未来嫂子。
没有出嫁,怎可能无缘无故冒出来个孩子,只能是大哥参军前留下的种!
所以他和宋念云商量后,私下以他人名义,弄了个棉麻工坊和成衣铺。
这两家产业,“偶然”接触到王楚玉的女红,一拍即合。
现在王楚玉的每月工钱,已有三四两。
虽说和王家巅峰时没法比,却足够日常所需。
倒不是宋家小气,不肯多给王楚玉些银子。
而是王永良油盐不进,万一给多了让他察觉,恐怕连三四两银子都送不进去。
关于这事,宋启山自然是知道的。
他没有多言,默认了兄妹俩的做法。
王家宅院依旧大门紧闭,只有成衣铺的人来拿衣服时才会开。
隐约间,能听到里面偶尔传来嘎吱声响。
宋念守看了会,便摇头叹气。
“大哥啊大哥,你再不回来,我这可怜的侄子都要娶媳妇了。”
这话当然有些夸张,那孩子满打满算,如今也才六岁。
成衣铺的人借着拿衣服空档,没事塞几本书进去,说是私塾不要扔掉的。
实际上是宋念云和宋念守姐弟俩,根据小时候学的东西,整理归纳后亲手书写而成。
王家自己的书册,前几年便被王永良卖去换吃的了。
“听说未来嫂嫂托成衣铺买笔墨纸砚,要不要再开一家文房四宝店?”宋念守想着。
大哥不在,嫂嫂跟未来侄儿的事情,可得照料好,万万不能出差错。
这是宋家第一个孙子,嫡长孙,意义非凡!
随即,宋念守又叹出一口气。
“二哥去年开始闯荡江湖,大侠还没影子,就要做仙侠。早知道小时候,不和他说江湖的事了。”
“二十四五的年纪,不娶媳妇不生孩子,也就是爹对我们宽松,否则谁能受得了。”
“倒是阿姐……算了,那些凡夫俗子,怎能配得上她。”
念叨着自家的事,宋念守转身离去。
王家宅院里,王楚玉坐在屋内,对着成衣铺送来的书籍,教孩子认字。
六岁的娃娃坐在一旁,脸蛋粉嫩粉嫩的。
不算胖,也不算瘦。
遗传了王楚玉俏丽面容,虽是男儿身,却在这个年龄称得上一句粉妆玉琢。
王永良不愿让他用王姓,也不准用宋姓。
所以到现在,孩子也只有个乳名,叫阿琅。
“玉不琢,不成器。”王楚玉念道。
阿琅跟着念,眼角余光却时不时瞥向门外。
院里的“枯树”,这几年长势愈发好了。
只是枝干不多,纵然长了新叶,阳光依然透过缝隙照下来。
树下一动便嘎吱作响的破躺椅上,王永良闭着眼睛,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风一吹,树叶摇摆,阳光在脸上忽闪忽闪的,让他睡的很不舒服。
说是初春,今年却格外的热,额头已有些冒汗。
待这一篇学完了,王楚玉刚说休息会,阿琅便跑了出去。
他来到院中,轻手轻脚的靠近王永良。
站到身边,这才抬起手,遮住了缝隙洒下的阳光。
光亮随着树叶摇摆,他的手也跟着动。
小小身子,有时候够不着,不得不努力踮起脚。
没多大会,便累的胳膊发酸,却还是咬牙坚持。
满头白发,更显苍老几分的王永良,忽然睁开眼:“作甚!”
阿琅吓了一跳,连忙道:“阿翁,我在帮你挡太阳。”
“要你多管闲事,去去去,天天学那没鸟用的东西,扰的我心烦意乱。”
王永良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凶。
阿琅早已习惯,被他呵斥的退后几步,道:“那我和婶婶小声点。”
王永良不愿做姥爷,也不愿承认这是王楚玉的孩子。
所以阿琅只能一个喊作阿翁,一个喊作婶婶。
“你们哑巴了最好!”王永良没好气的翻过身去,晃的躺椅咯吱咯吱乱响。
阿琅回了屋,却还在看王永良的方向。
直到王楚玉伸手拉他,才转回头来低声道:“婶婶,我们帮阿翁做新椅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