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知道,它是吃不饱的。
阿家每天要干很多活,根本没有时间喂它,或者干脆忘了。
我记得去喂它,问题是我家的米饭不多,基本不剩,我又不敢问阿美要,我只能用很少的一点米饭喂它。
它经常饿得做狗叫。
于是,我们就去山里。
它只要钻进山,就"嗖"的不见踪影,不久就会叼来一只老鼠,有时是山鸡。
山里的山鸡,在我眼里应该不是鸡,应该是鸟,因为它很小,还会飞。
当然,会比鸟大一点,还有彩色的羽毛,人来了,会跳,然后飞,一眨间,飞得老高,从这山飞到那山。
抓是抓不到的,但我的狗可以。
至于是如此抓到的,我不知,反正抓到了,它绝对不会吃,而是扔给我,给我吃。
我不会吃,会带回家,烧锅,拨毛,炒得吃,或炖着吃,很甜,很香。
我会把骨头留下来,它吃得很快乐,一边吃,一边叫,表示它真的很高兴。
不知不觉,阿狗长大了,成了一条正宗的山里土狗。
金黄色的毛发,快一米高的个子,走起路来虎虎生威,是条非常成熟的狗。
我所不知道的是,此时却是我们分手的时刻。
山里的土狗最终的结局是被人吃掉。
客家人杀狗一般是把狗装在笼子里,用水淹死,然后再用火去毛。
以前看到,觉得特别好玩,也好看,站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觉得非常有趣。
一天,我的心忽然难受起来,心里格外地痛,有点想哭了。
因为这一天阿家要把这狗卖了,而买狗的人已经来到了我家。
我慌了,赶紧跑到屋后,打开狗笼,要它赶紧跑。
它懂了,也跑,但终究斗不过人。
狗在狡猾的人面前不堪一击。
它被一块小小的食物就引诱过来,然后抓住,装进了狗笼。
我知道它的结局是被人吃掉。
我希望不是这个结局。
我希望它像人一样,自然走向死亡,回归到自然。
但不可能。
我是小孩子,无力改变,无法抗拒。
我只能无助地站在一旁,看着大人们凶神恶煞地把它抓起来,仍进了狗笼。
它是不甘心的,一直在奋力地挣扎,撕心裂肺地叫,异常惨烈地叫。
我的心顿时痛了起来,很痛,很痛,山崩地裂地痛。
我最亲爱的朋友要离开我了,我们将永世再见了。
如何舍得啊!
哇的一声,我不禁大哭起来,泪流满面,哭得稀里哗啦,肝肠寸断。
然而,大人们只能漠然地看了一眼,依然把狗带走了。
走得非常的坚决,没有任何犹豫。
我的心随之带走了。
我跟在后面,跟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背影消失,仍停在原地,执拗地望着前方。
我仍希望它回来,尽管不可能,但仍希望。
其实,人也好,狗也好,都是感情动物,如果彼此都把他视为亲人的时候,分开注定是泪流满面,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