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菜地里来回奔跑,直到阿美喊,走吧,我们回家,我才停下来。
回到家,我的肚子饿了,但没饭吃,我又跑到大街上玩。
大街上人始终很多,即使晚上十点了,也还有人,包括我的小伙伴,都在这里打闹,直到晚上十一点左右才会散去。
这时,我家的饭也熟了。
菜是阿美从菜地里摘回来的菜。
肉是没有的。
我家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吃到肉。
因为阿美会养一头猪,过年会杀了吃。
她会把一大块肉丢在锅里煮。
煮上一天一晚,直到猪肉煮得稀烂,满屋飘着浓浓的肉香味,才可以开吃。
只放盐,不放味精。
这时,不限量,放开吃,天天吃,直到初七八,猪肉吃完才收场。
这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吃肉真的香,尤其是软绵绵的精肉,从口腔滑入心胃一刹那,会产生强烈的快感,感到全身的毛细孔都在轻快地舒展,唱着欢快的歌。
这种美妙真是难以言喻。
但很奇怪,这种美妙只留存在童年记忆里,现在没有了。
不仅没有,而且很讨厌。
讨厌吃肉,尤其是肥猪肉,碰都不愿碰。
不过,很理解,天天吃,月月吃,吃得自然烦。
但山里的野果却让人口水直流。
春天季节来临,就是山里野果来临的时候。
山里有许多野果:杨梅、桃子、三月泡等等,许多。
我们每天需要上学,自然没办法去山里,但在放学的路边上也有。
主要是三月泡。
这种野果鲜艳、红彤彤,饱满果汁,咬下去,满嘴甜香味。
它长在阴沟里,或者很脏的地方,因此,有的三月泡有毒。
每年都有小伙伴吃了中毒。
记得有一天,大人们忽然在传说,邻村有一个小孩吃了三月泡,中毒死了。
其实,吃这个中毒,死的可能性不大。
我也中过毒,最初口有点麻,味道苦涩,咽下之后有轻微的肚子痛,喝点盐水就没事。
当然,量不能大。
估计是这小孩抓了一大把,不管苦的甜的,全部咽了下去,结果毒性发作。
当年的山村不像现在,没有车,没有公路,只有凹凸不平山路。
整个桃坑乡只有一家医院,位于坑口墟凹上。
像利民村这些偏远的山村,来回趟需要七八个小时,所以在山村里生了病一般是硬躺,除非昏迷不醒,奄奄一息,才有可能送医院。
因为抬一个病人要走二十多里山路,需要四个壮劳力,大部分病人是走着走着,就呜乎了。
我在上坪时,就一户人家的小孩肚子痛,痛得满地打滚,呼天抢地,二天二夜,家里硬是没有送医院。
主要原因是家穷,没有钱,请人抬,需要钱,看病吃药需要钱,钱从哪里来?
居住在山区的客家人大部分生活都非常的清贫,如果疾病来临,不论大人小孩,全凭自己的毅力去作抗争。
当然,现在不一样了。
村村都通了公路,很多人家购置了小汽车作为交通工具。
我们社会在变,客家人也在变。
他们变得越来越自信,越来越强大。
他们在市场浪潮中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真心为这些客家人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