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托盘砸在地上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银质的茶具散落一地,一盏滚烫的参茶泼洒在青石地面上,腾起缕缕白雾。
晚娘的手还维持着托举的姿态,指尖微微发颤。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月白色的褙子前襟随着呼吸急促地抖动。
眼里的泪水终于决堤,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滚落,在烛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
"清儿……"晚娘的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不要这样说自己……"
窗外的风突然呼啸起来,吹得雕花木窗"吱呀"作响。
一片枯叶打着旋儿飘进室内,落在晚娘绣着缠枝梅的裙摆上。
屋内炭火发出"噼啪"的爆裂声,火光映照着宁清洛半边脸庞。
她垂着眼帘,看着自己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绷带上渗出的血迹,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都是我不好……"晚娘踉跄着上前几步,绣鞋踩碎了地上的瓷片,发出细碎的声响:"跟你没关系……"她颤抖着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女儿肩头时僵在半空:"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宁清洛轻轻抬起眼睫,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烛火:"嗯,知道了。"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不是我的错……"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锦被上的暗纹,绣线的纹路在她指腹留下浅浅的压痕。
"是你们的错……"她忽然抬头,黑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晚娘:"可我也并不无辜啊。"
这句轻飘飘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晚娘的心口。
晚娘的身形晃了晃,扶住床柱才没跌坐在地。
眼泪无声地滚落,滴在她方才被茶水烫红的手背上。
"清儿你……."宁尚书猛地站起身,紫檀木椅在地砖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袍下摆在风中微微摆动,胸前的补子被烛光照得忽明忽暗。
宁清洛轻轻抬手止住了父亲的话头。
她纤细的手指在烛光中显得格外苍白,腕间的翡翠镯子随着她的动作折射出幽冷的光。
"好了父亲。"宁清洛微微偏头,一缕青丝从鬓边滑落,垂在颊侧:"您继续讲吧。"
宁清洛的目光越过两人,望向窗外那轮被乌云半掩的明月。
"我还想听呢,最起码要让我这个不知情的当事人知道个清楚明白不是吗?"宁清洛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很轻,指尖轻轻抚过自己手腕上尚未愈合的伤痕。
晚娘突然捂住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在肌肤上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