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回忆翻涌(1 / 2)

她捂住耳朵,指缝间渗出凌乱的发丝。

那支精巧的赤珠步摇从发间坠落,珊瑚珠在青砖上迸溅开来,像一滴滴凝固的血。

"我不想听……我不想再听你说下去……"字字句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不想知道你是谁……我……"

她踉跄着转身,裙角却缠在了矮凳上。

金线绣的缠枝莲纹死死绞住她的脚踝,宛如某种宿命的桎梏。

"哗啦……"

雕花木门被撞开的瞬间,北风裹着雪粒子狠狠拍在她脸上。

那些细碎的冰晶混着泪水往下淌,在腮边划出冰冷的痕迹。

院里的石灯笼早被雪埋了半截,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游廊,绣鞋浸透雪水,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身后传来瓷器的碎裂声,晚娘似乎在喊什么,但风雪太大了。

兰院的烛火在雨中明灭不定,犹如垂死之人最后挣扎的喘息。

宁清洛蜷缩在锦被中,牙齿死死咬住被角,细密的丝绸纤维里渗着咸涩的泪水,带着久远的苦味蔓延至舌尖。

她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仿佛这样就能抵挡所有汹涌而来的记忆,可窗外的雨声却穿透层层帘幕,宛如女德司那些无眠之夜里,炭篮倾倒的声响。

记得祖父放去世时,那时也是这样阴冷的冬夜,她瑟缩在泛着霉味的被褥间,听着屋外风雪肆虐。

直到夜半,窗棂轻响,有人悄悄放了一篮银丝炭,她甚至能听见那些炭块滚落时发出的细碎碰撞。

她不敢去拿,生怕这又是谁布下的陷阱。

直到翌日清晨,炭已凝了霜,像她再难暖起的心。

茜纱窗棂透进的月光如冷刃般斜切进来,将她映在墙上的影子割裂成七零八落的形状,像是被谁撕碎后又草草拼凑。

她将整张脸埋入鹅绒枕中,昂贵的云锦料子贴着肌肤,却透不出一丝暖意。

忽然间,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味萦绕鼻尖。

她的指尖猛地揪紧床褥。

记忆如同这场暴雨般倾泻而下。

六岁那年的冬日,听雨阁的横梁积着薄雪。

年幼的她趁着乳母不备,偷偷攀上雕花木栏。

透过镂空的缠枝纹,她看见宁夫人。

她的母亲怀里抱着谢雨柔。

那个娇小的女孩裹在绣满蝶恋花的锦袄里,而宁夫人正将一粒蜜饯喂进她口中。

“柔儿真乖……”

宁夫人的声音温柔得发腻,手指轻抚过谢雨柔的发顶。

那样珍爱的姿态,是宁清洛从未得到过的。

“柔儿可比清儿听话多了,以后可要多来看姑母,姑母这里有好多好吃的,姑母还可以陪柔儿一起玩耍。”

那时候谢雨柔的父母还在,只是偶尔来宁家小住几日,那时候宁骁跟宁远也没有完全偏向谢雨柔。

可宁夫人依旧对谢雨柔温柔款款关怀备至。

当年那个趴在梁上的小女孩突然打了个寒颤,她低头看向自己冻得发红的手指,那里还留着晨起时因打翻茶盏被戒尺抽出的淤痕。

“梆……梆……”

远处传来的打更声将她惊醒。

冷汗已浸透中衣,宁清洛在恍惚间想起十岁那年染的风寒。

那日宁夫人破天荒亲自端来汤药,漆黑的药汁在白瓷碗里泛着诡异的光。她嫌苦不肯喝,争执间药碗翻倒。

就在那一瞬间,她分明看见母亲广袖下滑出一枚银针,针尖淬着的寒光比汤药更令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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