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贱人,你的该换新的了。"
宁夫人的声音蜜一般甜美,玉指轻扬,断钗在阳光下划过一道银光,消失在荷花池泛起的涟漪中。
宁清洛一个头有两个大,攥紧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那厢宁夫人鬓发散乱,本该簪着金凤的地方只剩几缕青丝凌乱地垂着。
晚娘更是不成体统,一只绣鞋高高挂在老梅枝头,另一只不知去向,露出被泥土染脏的罗袜。
"我求求你们都收手吧!"宁清洛几乎是用尽全力喊出这句话。
晚娘正揪着宁夫人的衣襟,闻言松开手抹了把脸,指尖沾着不知是谁的胭脂。
她喘着粗气冷笑:"你与其来我这撒泼,不如想想怎么挽回夫君的心……."她突然歪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晚娘涂着蔻丹的手指抵在唇边,眼中恶意闪烁如刀,"哎呀我忘记了,你从来没有得到过夫君的心,怎么可能有挽回这个说法呢?"
宁夫人脸色煞白,刚要反击,却见晚娘忽然凑近她耳边。
鬓边的茉莉香粉气息里,晚娘压得极低的声音如毒蛇吐信:"不止如此,你连女儿的心都丢了呢,真是可怜啊。"
"于晚娘你这个贱人!"
宁夫人的声音陡然拔高,面容因暴怒而扭曲,方才雍容华贵的仪态荡然无存。
她眼中窜动着疯魔般的火光,一个箭步上前,尖利的指甲狠狠抓向晚娘的发髻。
"啊……"晚娘吃痛尖叫,云髻当即散乱,几缕发丝被宁夫人死死攥在掌心扯开。
她踉跄后退,脖颈被迫后仰,涂着艳丽口脂的唇因疼痛而微张。
可她非但不惧,反而露出讥讽的笑,仿佛在说,"你又能拿我怎样?"
宁清洛心头狂跳,眼见两人又要厮打,顾不得仪态冲上前去。
她的手指刚触到宁夫人的手臂,便被一股蛮力甩开,踉跄间手腕磕在石桌上,红印立现。
可她顾不上疼,咬牙再度拦住宁夫人。
"母亲住手……"她的声音夹着哀求,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死死扣住宁夫人青筋暴起的手腕:"母亲不要再打了......"
她的嗓音带着微微的颤,既像恳求,又像绝望的叹息。
"清儿!"
一道尖锐到破音的女声生生劈开满院狼藉。
宁夫人猛地扭过头,却见自己女儿正微微蹙着眉,解下杏色绣玉兰的斗篷,轻轻披在晚娘肩头。
那动作细致温柔,还细心地将散落的发丝从斗篷中拨出来。
她眼眶倏地红了。
不是悲伤的红,而是那种被最亲近之人捅了一刀后,血气上涌的猩红。
"你竟帮这贱人?!"这一声似哭似笑,嗓音里绷着细碎的颤。
宁清洛很是无奈。
面对宁夫人跟晚娘,她真的是尽力了。
这两个人动不动就打起来了,任凭谁也是受不了了。
不讲远近关系讲理来说,宁夫人也是无理取闹的那一个。
又不是晚娘去找宁夫人麻烦,是宁夫人总是在找晚娘麻烦。
一次又一次的来紫檀院闹事,宁夫人是真的觉得她那个爹不会把宁夫人怎么样吗?
难不成宁夫人还真的以为宁尚书会顾及什么夫妻情义?
宁清洛感觉自己的头像是要炸开了一般,系带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顿,沉默良久,终是垂眸道:"母亲,回去吧。"
话音未落,只听得"咚"的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