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善堂后园,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裂开的铜流井。寒气不再喷涌,刺骨的冰冷和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低频嗡鸣,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骤然平息。灯光停止了疯狂的闪烁,恢复了稳定的昏黄。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铁锈腥气和臭氧味,以及那裂开的、覆着白霜的石板,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能量风暴。
杨睿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几乎站立不稳。他双手死死捧着那面名为“定星盘”的祖传青铜罗盘,罗盘表面的嗡鸣和震颤虽然减弱,但依旧传递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消耗过度的虚弱感。他感到一股强烈的眩晕袭来,仿佛全身的精气神都被刚才那强行催动罗盘的举动抽干了。
“杨睿!”苏瑾第一个冲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入手处,他的手臂冰凉,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她看着杨睿毫无血色的脸和额上密布的冷汗,心头涌起前所未有的担忧和后怕。刚才罗盘爆发出的那股力量,以及杨睿仿佛与某种宏大意志沟通的状态,完全超出了她的物理认知范畴,带来的震撼甚至超过了成功导引能量的那一刻。
“我……没事……”杨睿的声音嘶哑虚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强撑着精神,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陈伯钧和工人们,“快……趁现在!地煞被罗盘强行压制,能量处于最低谷……是部署‘导引桩’的……唯一机会!错过……就完了!”他看向工头,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按计划……打桩!位置、深度……一丝……不能错!”
工人们也被杨睿此刻的状态和刚才罗盘展现的神异吓得不轻,但陈伯钧立刻反应过来,嘶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听杨师傅的!快!快动起来!按图纸打桩!谁敢出错,我扒了他的皮!”
重型打桩机的轰鸣声再次撕裂了短暂的宁静。第一根优化设计的“强化导引桩”被吊起,对准探测到的地脉主通道入口位置,在杨睿和苏瑾强打精神的现场指挥下,开始缓缓打入地下。
与此同时,积善堂外,幽暗的竹林小径中。
两双眼睛正透过枝叶缝隙,死死盯着后园里忙碌的景象和那个被众人簇拥、捧着罗盘的虚弱身影。
“哼!果然有点邪门道行!居然能压住‘地龙翻身’!”说话的是个穿着花哨休闲西装的年轻男子,正是陈伯钧同父异母的弟弟,陈仲豪。他脸上写满了阴鸷和不甘,看着大哥陈伯钧焦头烂额多日,本想看场好戏甚至趁机夺权,没想到眼看就要被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风水师化解了!这让他如何能忍?
他身边站着一位干瘦老者,穿着浆洗发白的灰色道袍,手捻一串油光发亮的紫檀佛珠,正是他重金从香港请来的“高人”——玄真道长。玄真道长那双三角眼此刻精光四射,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杨睿手中的青铜罗盘,脸上贪婪之色几乎不加掩饰。
“好宝贝!好宝贝啊!”玄真道长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激动,“能引动地气,更能强行镇压如此狂暴的‘地煞’!此物灵光内蕴,符纹天成,绝非凡品!只怕是……传说中的‘镇脉之宝’!陈家这积善堂底下,埋着的恐怕不是什么普通‘地煞’,而是一条小型的‘地脉灵枢’!此物,正是掌控此灵枢的关键!”
“镇脉之宝?”陈仲豪眼睛一亮,“道长,您的意思是……拿到那罗盘,就能控制这宅子底下的……力量?”
“岂止是控制!”玄真道长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和狠厉,“若能得此宝,配合秘法祭炼,不仅能平息此宅祸患,更能反客为主,引地脉灵气滋养己身,甚至……改换此间风水格局,夺其气运,为我所用!陈二少爷,你大哥请来的这位,可不是普通的江湖术士,他手里握着的,是能改变你我命运的重宝!现在他元气大伤,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陈仲豪被玄真道长描绘的前景刺激得热血上涌,对权力的渴望瞬间压倒了恐惧:“那还等什么!道长,快出手!把罗盘抢过来!这宅子,这陈家,以后就是我们的!”
玄真道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不急。等他们打完桩,心神松懈,那小子油尽灯枯之时,才是最佳时机!那罗盘有灵,强行夺取恐遭反噬,需得趁其与主人联系最弱时动手!你且在此等候,看我手段!”他悄悄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刻画着诡异符文的黑色玉瓶,瓶口用暗红色的蜡封着,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
后园中,打桩工程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
第七根,也是最后一根强化导引桩,在重型机械的轰鸣声中,稳稳地打入预定深度!顶端的喇叭状钛合金导流罩,精准地指向两公里外的清溪河方向!
就在桩体完全入位、工人开始回填的瞬间——
“轰……”
一声低沉悠长、仿佛大地母亲舒了一口气的轰鸣,从地底深处传来!厚重、温和,带着一种能量归于秩序的磅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