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我给她选的那块地方,旁边有一棵枣树,每日都会有鸟儿栖在上头,她听着可以解闷。”
裴若望夸他:“你想得真周到。”
谢流忱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奇怪,像是从前在国子监时他们一起密谋做些不大不小的坏事时那样。
他小声对他说:“其实我想将她的骨灰带回去,装在匣子里,不会像坛子那样容易摔坏。我去哪都带着她,定期带她去听戏听说书,再给她烧时兴的话本,那样日子比较有趣。”
“她可以时常晒到太阳,闻到花香,看见月亮。”
“一直待在地下太闷了。”
裴若望接不上话了,他招来陆盈章,两人一左一右地把谢流忱挤在中间。
裴若望拿出他毁容时谢流忱照料他的耐心,和他讲人要入土为安的道理。
谢流忱又不说话了。
最后崔韵时的身体被送去火化,谢流忱等人都留在外面。
裴若望抓着他的手腕,以防他突然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
就因为这个动作,他渐渐地察觉到,谢流忱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裴若望:“撑住撑住,很快就过去了。”
他胡言乱语道:“一辈子也是这么快过去的,到时候你就能在地下见到她,和她说对不住,你想啊,她肯定不想这么快看到你,因为她还在生气,所以你再给她几十年的时间,等你老得死掉了,她的气消了一小半,你再去见她,或许会好一些。”
“不要在人气头上的时候,追
着别人不放啊。”
门被打开,元若捧过来一个小小的白瓷坛子。
里面装着的是崔韵时的骨灰。
谢流忱立刻甩开裴若望,将坛子抱住,他仿佛是要带着坛子从这个地方逃跑一样,阔步向外走了两步。
两步后他就停了,转过身,对白邈招了招手,将他叫了过来。
“你捧着它,放它下葬。”
话说完,他却没有动作,只紧紧抱住坛子,良久之后,他才将装着骨灰的坛子交出去。
白邈脸上泪痕交错,看着谢流忱的表情满是怨毒。
他无声地抱过坛子,向着已经挖好的墓坑走去。
崔韵时的母亲不在场,她伤心太过,几度哭到昏厥,谢流忱怕她有个好歹,送了府医和心腹去崔家,精心照料她。
而崔韵时的亲妹妹崔芳展年纪太小,不适合来送葬。
谢五娘与谢澄言却是在的,坛子从一个又一个人手里过去,最后到了井慧文手里。
“让我来吧,”井慧文面无表情,“让我来送她,她成婚的时候,是我送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