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不远处那辆马车里坐着崔韵时, 她带上白邈,正往白家去。
谢流忱的眼中渐渐有雾气弥散。
崔韵时出来时和他坐的是一辆马车, 而现在她坐的这辆却是她早让行云准备好的。
她并不知道今日最后会发展成这样, 她有此安排, 是出门前便做好准备, 要让白邈回去时方便一些。
她这样体贴的心思, 白邈受着,心里不知该有多熨帖。
此时谢流忱手边还放着那盏她祈愿与白邈一生相守的花灯,灯芯燃着一簇小小的火苗, 煎熬着他的心。
他没有办法下手销毁这盏她寄托心愿的花灯,又不能把它送回水里,让这个心愿被神灵瞧见,庇佑她与白邈的姻缘。
他不知要拿这个东西怎么办, 就这么将它带上了马车。
夜风时时吹拂, 他阴暗地盼着这风能把莲心那朵火苗吹灭。
这样就不算他动手破坏,违背她的心意。
而是天意要让这个心愿破灭,他们相守的愿望注定是不成的。
可那微弱的火苗颤抖数次, 瞧着险险就要熄灭,最后居然挺了过来。
谢流忱看着心烦,微阖双目。
这样的莲花灯平平无奇,随处可见, 他有更好更精致的,莲瓣拱在一起时, 可以防风,中间的灯芯能烧一整夜而不灭。
他将那九盏祈愿她平安无虞的河灯放入水中,只在手里留了一盏。
他留着这盏什么都没写的灯,想给自己留个念想。
有朝一日,他或许能将这盏灯拿到她面前,和她一起写上二人的名字,祈愿生生世世,恩爱不离。
——
白家是折柳巷进去的第二间大宅子。
崔韵时的马车停在白家后门,过了好一会儿,白邈才下了车。
谢流忱让人将马车停在巷口出来一些的位置,以免被崔韵时发现。
他掀开车帘看去,石墙青瓦、斑驳的树影、喁喁私语着的男女,一切都如当年。
当年他注意到她之后,便时常寻一个合适的位置,不远不近地窥伺她。
那时她就常来白家后门,偷偷接白邈出来游玩。
白家附近还有一家茶楼,她有时怕被白母白父看见,会在那里等着白邈出来相会。
后院还有一棵长得极高的石榴树,崔韵时出入不需借助这棵树,她只是时常坐在树上,等白邈从自己院中偷偷摸摸出来,摸到后门,她就学鸟叫和他爹娘说话的声音逗他吓他。
少男少女,情意纯挚。
这样好的日子,白邈过了十几年。
换作他是白邈,他也忘不掉。
他看着崔韵时从怀里取出一截短短的干花枝,和白邈两人互赠了雪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