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邈浑身一震,他僵硬地直起身,却不敢回头往身后看上一眼。
崔韵时看他坐得板板正正,脖子都僵直的模样,放轻声音道:“是我啊,小白,是这药有什么问题吗,所以你才不想……”
她话还没说完,白邈忽然像只被人看见出丑模样,而急于逃脱的白猫一样逃窜到床上,抓起厚厚的被子将自己整个包裹住。
崔韵时不明所以,却感觉到他极度的不安。
她放下碗,慢慢靠近床边。
那一团被子静了一下,随后摇晃得更厉害了。
“你不要看我,我现在很丑!”他的声音发着抖,几乎有些尖锐,像在祈求她赶紧离开,又像在恳求她留下,不要丢下他一个人。
崔韵时忽然想起他被她家蹿出来的一条大狗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那时他也叫得这么凄惨,飞快地爬上了树。
可是一看见她,他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样,胆气都壮了起来。
他一边嘲讽那条狗跳不上来,一边向她求救,比那条狗还要狗仗人势。
那时她就是他的胆子,可是现在他看到她,却在瑟瑟发抖。
崔韵时隔着被子拍了拍他:“你怎么了?我能帮你什么吗?”
白邈在被子里无声地流泪,他嗫嚅道:“你快走吧,我怕我发病的时候神志不清,会伤到你。”
白邈紧忍耐着哭声,感觉几乎要喘不过气。
他怎么伤得到她,她最厉害了,一个人可以打一百个他。
他只是怕再在她面前出丑,虽然现在这样已经够丑的了,可是他还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更狼狈难看的一面。
他的脸上有谢燕拾的巴掌印,他的脸色也很憔悴,眼角也有了隐约的纹路。
这么多年不见,她一定会看出来他老了,不如少年时鲜嫩了。
崔韵时看着这一大团被子,怕他在里面透不过气,激动得昏过去。
她只得道:“好,我这就离开,但这两日我有机会还是会再来看你的,你不要急,我出去了。”
听着门被轻轻打开又轻轻合上的声音,过了许久,白邈终于忍耐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他真想叫她一定要记得再来看他,可他知道她不来看他才是最好的,把他忘掉就更好了。
他是快要死的人,他可以任性一点做自己想做的事,只顾自己痛快,什么都不用管。
但她还要活着,他不能让她为他伤心难过。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看她一眼,他居然忘记偷偷看她一眼。
白邈想到自己这么笨,还是不让她看见更好。
他往被子里一扑,放声大哭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