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忱摊开手, 看着掌心冒出来的几滴血珠,脑子一片空白, 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
唯余一个念头。
她当真恨他。
他被这念头刺中,扎在原地不能动弹,他想抬脚走一步,却能感觉到血肉被贯穿般的剧痛。
眼泪险些不争气地冒出来。
他面无表情地转开脸,哭有什么用,他流的眼泪能让她不那么恨他吗。
他五指蜷起,指甲嵌入肉里,毫不留情地挖着被花枝锐刺扎出的伤口,手掌一边痛得微微抽搐,一边继续用更大的力气施虐。
他在洞穴中被她当作白邈抱住,听她哇哇大哭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可以伤害她了。
可是他的存在本身,对她就是一种伤害。
她每每看见他,都会因为恨意而感到痛苦,才会忍不住想将这恨意发泄在他身上。
她不是疯子,也不喜爱观看血腥的场面,她想让他疼痛,只是因为他使她感到了疼痛。
谢流忱颓然垂首,他必须要让她忘记这一切,她就再也不会感到痛苦了。
唯有这样,他们才能重新开始。
——
崔韵时下了楼后并未踏出茶楼。
她本来确实是要出去的,不过大堂正有一位说书先生在说一剑斩八夫的侠女故事,她一听就立刻在堂中找了个位置坐下。
别说一刀砍八个丈夫了,她认为一根竹签插八块肉都是件难度很高的事。
她一边听说书,一边等谢流忱下来,他不知在磨蹭什么,好一会都没出现。
多半又是因为手被扎了,疼得缓不过劲吧。
他知道爱惜自身,却能随意轻贱别人,真是自私得明明白白。
崔韵时刚这么想完,就见谢流忱从楼上下来了,他朝着大门走去,没有发现她坐在堂中。
她存心不想出声叫他,他却像多长了两只眼睛一样转过头来,在堂中扫了一下,而后径直朝她这走来。
崔韵时起身,对他做了个到外边去的手势。
谢流忱便停下脚步,等她走近了,才和她一同向外走去。
走动间,他垂在身侧的手轻擦过她的手背,手里还捏着那支被她用来使坏的宁青花。
花枝上却不见血迹,似乎已经被他擦干净了。
谢流忱若无其事地对她说了几句话,语气甚至比往常还要轻柔,好像他说的话也会把她击碎一样。
崔韵时很不适应他这么做作的样子,敷衍着答了几句后,二人又上了马车。
崔韵时先进入车厢,谢流忱则迟了一会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