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安静,唯有刮骨鱼在水中游动的轻微声响不断回荡。
过了会,谢流忱又在这种声音里听到了另一种脚步声。
他脊背微僵,重新挺直身体,回头望了望她,又收回目光,以免让她觉得不自在。
崔韵时在他面前坐下,两人像两尊木雕一样各自僵坐。
崔韵时没有立即开口。
自与薛朝容搭上关系之后,她便一直在等待提和离的合适时机。
现实不是戏本子,不是和谁有仇就能马上翻脸,不管不顾只图一时痛快,给自己留下无穷后患。
世上多的是在心里恨不得对方立刻就死,面上还要装出两分和气的人。
在醉花阴时,她本想过几日便能与谢流忱开诚布公,表明和离的打算,可是又遇到了这一回事。
坏的是薛朝容生死未卜,好的是她发现薛放鹤原来少年时欠她一份救命之恩,他如今还巴巴地贴上来,倒是很适合成为她的另一条后路。
只要他能像他长姐一样给她提供入军的机会,救命的恩情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所以照计划来,从这里出去后,她就能提出和离。
可是……崔韵时看向谢流忱痛得不断发颤的左手,他显然正经受着极大的痛苦。
这就是她觉得可怕的地方。
谢流忱那么心疼他自己,往日被纸划破道口子,都会让元若把那些纸烧了解气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突然对她这般体贴?
他把自己的手弄得鲜血淋漓,只为了帮她捡回红鱼玉佩。
一个人短时间内变得极其反常,还在她身上投入这么多,只有一个原因,他所求的一定比他付出的更多。
崔韵时深感不安,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
她想要立刻和他划清界限,让他不要再打她的主意,也别想利用她。
崔韵时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自己把和离二字说出口后,是会将自己推入更危险的境地,还是能成功让自己从他的棋盘上被剔除,她知道的太少了,她似乎只能冒险。
大多数时候,她不喜欢冒险,她更倾向于忍耐,等待时机。
但如果对象是谢流忱,她宁愿冒险一次,也不能继续被他捆绑着冲向不可知的险地。
他对她绝没有什么好心可言。
绝对没有。
崔韵时对谢流忱露出一个关切的表情,问道:“你的手怎么样了,还疼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