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次醒来,她满头冷汗,想要叫芳洲进来陪一陪她,然而转动目光,却发现胭脂色的床铺上,正搭着一只白皙素净的手。
崔韵时的瞳孔一瞬间放大。
那只手她再熟悉不过了。
它在她的梦里紧紧掐住她,攥出她最后一口呼吸,直到她气息断绝,也没有丝毫动摇和转圜,决绝冰冷,迥异于他一贯温和的语气。
——
谢流忱在她床边坐了一个多时辰。
他从官署赶回来时,车夫按往常的路线赶车,结果东大街今日有人成婚,迎亲的队伍和围观的人群将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他的马车只得停在一边,让这一列吹吹打打的队伍先行通过。
东大街商铺林立,不知哪家店铺正在炒栗子,带着热度的香气慢慢飘入车内,原本该让人食欲大开。
可他闻着只觉浑身烦躁。
好像他的心也被扔进那口炒锅里,和栗子一同翻炒,和锅铲碰撞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谢流忱深吸一口气。
其实他不该心急,他赶不赶回去,都不会改变她的情况。
他不会做多余的事,也不该失去耐心,这太不像他了。
谢流忱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是在自找苦吃。
既已明确她对自己并无感情,自己也只是将她当一只美丽又倔强的宠物在饲养。
那么就不该有超出这个范围的情绪波动出现,她若是病了,他便为她医治;她若死了,他就安葬她。
就是这样简单的事,不需要心急如焚,也不需要惶惶不安。
对待一只爱宠,不需如此费心。
谢流忱掀开马车帘子,想看一看这队磨磨蹭蹭的迎亲队伍到底还要多久才能通过,如果再等下去,他宁可绕另一条多小半个时辰的远路。
好在在他忍耐到极限之前,这队人全部走过了东大街。
车夫赶紧挥起马鞭驱车前行,接下来的路程都畅通无阻,他顺利赶回谢家。
他在崔韵时房前看见行云,问她崔韵时状况如何了?
行云回道:“夫人睡下了,她难得能睡个好觉,公子若无急事,请别叫醒她,让她安歇一会吧。”
谢流忱停顿片刻,行云的回答很古怪,不告谢燕拾的状,说谢燕拾把她的主子气吐血,也不请他留在院子里,好让他与崔韵时多相处一会。
行云的古怪像颗石子一样在他心里硌了一下,可这眼下算不上最要紧的事。
他暂时把这件事抛在一边,让元若找来府医问话。
张大夫已经给崔韵时把过脉,他也十分纳闷,说崔韵时并无大碍,至于为什么吐血,从脉象上看,当真是看不出什么来。
为保万全,他建议谢流忱从府外另请高明。
谢流忱的心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