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2 / 2)

有些事,不论是否出于本心,不去做,局势便会裹挟着当局者去做;有些人,无论如何剖心自证,都会因悉知全貌或是党同伐异,死于斗争。

在他们眼中,清流是异己,周旋是虚伪,守旧是礼法,固执是不知变通,人与利挂钩,明码标价,化作一场又一场博弈的筹码。

沈长卿裹挟其中,作为筹码的价值尽失,无法自保,更无法自证清白。她是风雨中漂于海上的孤舟,凭风摇曳,凭浪漂逐。

那些不甘与壮志,被浪涛拍得粉碎,不知将要奔向何方。

这时间没人会事事如愿,可为什么,一切的不遂与霉运都落在了她头上?

执一因逆贼兴,天下乱,百姓哀的卦象追随于她,从最初的怜悯到痛惜,再到如今的悲愤,她同沈长卿一样不解。

我没有退路了。沈长卿揪着她的前襟,唇瓣泛白,不握权柄,我只有死路一条。

沈崇年死前留下的诅咒,似乎成真了。

为臣者,终其一生都困于一个臣字。

争权夺利,不择手段地爬向高位所获得的那点权力不过是一点蝇头小利罢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令人不安的存在,唯有立于丹墀之上,才不会为人作贱。

可真正要做反贼,她却一点都不甘心。

她不甘心,她一点也不甘心。

沈长卿的面色愈来愈苍白,肩头包扎好的伤口没有要止血的意思。执一心急如焚,顾不得她在说些什么了。

我要回辽东。沈长卿说。

执一三步作两步,奔下山路,将她抱上马。

伤口要处置。执一涩涩道。

沈长卿牵紧了她的衣角:我要回辽东

执一不语,脱下得罗袍罩住了她。

马镫太窄,执一叫她踩着自己的脚背。沈长卿没有力气了,任由她的双臂穿过身侧牵住缰绳。

整个人都被宽袍纳了进去,沈长卿吹不到风了,执一的体温暖着她,维持着她混沌的意识。

你不冷么沈长卿低喃。

执一的内衫上并无血味,沈长卿发痛的眉心,终于舒缓了些。

山路颠簸。执一低哑道,抱紧我。

沈长卿依偎在她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像是枕了一尊温暖的木头桩子。

她不想睡,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陷入浅眠。失去意识前,她觉察到了执一正收紧臂弯,好让她睡得踏实些。

沈长卿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拉着她裹在自己身上的棉袍,将她罩了进去。

洒在颈间的鼻息变得轻缓,若即若离。攥着棉袍的腕子缓缓下落,垂于执一腰际。

指节并未滑出,得罗拢着她们,遮挡着风雪。

被凉风冰锢住知觉的执一并不知晓沈长卿已经昏了过去。

她唤:沈长卿?

沈长卿不答。

第176章

冬日的将明天是冷蓝色的, 衬的大地与山峦愈发旷远。

燃了一夜的大火终于熄了,化作废墟的屋舍缀于苍茫的大地,坍塌的梁柱上摇曳着点点火光。

冷蓝中运作的骑兵动作迅捷, 从城墙上远远望去,只能瞧见闪烁的银光与灰暗的轮廓。

切断泷川与凉州联系的丹帐人已在侧翼结成阵形, 驻起营地, 重组攻城器械,准备进攻了。

唐笙从箭楼下来,迎上属官们殷切的目光。

各营的存粮、存药与武备库都清点妥当了吗。

她按刀行在众人中间,每过一处,各营支度与粮台便报起数目。唐笙行至下阶处, 数目也就报完了。

还能支撑几日?她回眸。

众官员支支吾吾,不敢给出确切答案。

我不管你们如何处置,这些粮草至少要撑六十日。

六十日是她和方箬商议出的最低时限陛下若是要调兵解围必须要从辽东抽调,而辽东决战在即,她们必须拖到那时, 再为蕃西反攻做准备。

再者,如若辽东战事焦灼, 六十日也足够十二万齐军在燕娄山与平梁一线构筑防线。那时, 她们再伺机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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