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的,不是抓住内奸的快意,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孤单。
连跟了自己十年的人都会背叛。
这个世上,还有谁能信?
……
林程延的小院内,钱振正低声汇报着。
“公子,王爷已经下令,将赵启打入水牢,并且开始清洗护卫营了。刘安那边传话,说时机正好,我们的人,今晚就能顶上去三个关键位置。”
“嗯。”
林程延应了一声,手里的剪刀“咔嚓”一下,剪去了一株病梅的枯枝。
动作干脆利落,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父亲的雷霆之怒,不过是他棋盘上早已预料到的一步。借力打力,借刀杀人,这感觉,还不错。
钱振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外,公子让查的两件事,也有了眉目。”
他声音压得更低了。
“那个擂台上的斗笠青年,身份还是查不到。但他的武功路数,我们找了几个退伍的老兵辨认,几乎可以肯定是出自‘玄甲卫’。”
“玄甲卫?”
林程延修剪花枝的手,停在半空。
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
三年前,北境战场上功高震主,被一道密旨强行解散的皇帝亲军!那支部队,战力彪悍,悍不畏死,是所有敌人的噩梦。据说,他们的统帅,就是因为功劳太大,被皇帝猜忌,最后落得个“病逝”的下场。
玄甲卫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云州?还用打擂台这种方式现身?
“王家呢?”林程延追问。
“王家的问题,更大。”
钱振的表情变得异常凝重,“他们表面上是采买冬日用度,但我们的人核对过账本,他们暗中囤积的粮草和铁器,数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商贾之家的范畴,足够一支三千人的军队,用上整整三个月。”
“而且,半个月前,王家的大管家王忠,曾秘密出城,在邻州的‘望月亭’,与威远将军张赫,见了一面。”
钱振每说一句,林程延的眼神就深邃一分。
粮草,铁器,玄甲卫的亡魂,手握兵权的邻州将军……
这些线索,像一根根丝线,在他脑中迅速交织,勾勒出一个惊人的轮廓。
王家哪里是想招个女婿?
他们分明是想招一员能统兵、敢搏命的悍将!
他们想干什么?
造反吗?!
一个富可敌国的商贾,一支百战余生的精锐,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这个组合,足以让任何一个当权者夜不能寐。
有趣,实在太有趣了。
林程延缓缓放下剪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原以为,自己的对手只有府里的那位“好弟弟”,还有远在京城的几个皇子。
没想到,小小的云州城,竟然还藏着一条准备翻江倒海的真龙。
“公子,我们……”
“备车。”
林程延打断了钱振的话,“去王家。”
钱振一愣:“现在?”
“对,就现在。”林程延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么精彩的一出大戏,怎么能只当个看客?”
他要亲自去看看,那枚玄甲卫出身的棋子,到底有多大的分量。
更要亲自去探一探,这王家,究竟想把这盘棋,下到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