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地处偏僻,巨大的窑洞成了天然的仓库和掩体。
上百辆大车在窑场空地上进进出出,却被高大的围墙和茂密的树林遮挡得严严实实。
林程延坐在一张临时搬来的太师椅上,身前是一张巨大的沙盘,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石子标记着京郊的各个区域。
“禀将军,城南农庄点验完成,粮草共计八千石,账面缺额一千二百石。药材三百箱,其中三十箱已腐坏,五十箱被调换为劣质品。”
“西山货栈点验完成,铁器五千件,其中长矛短少三百,箭簇被换成无头铁杆,账面亏空触目惊心!”
“东郊渡口……”
一个个负责人在裴仲的带领下,轮流上前汇报,将一份份刚刚绘制好的图册放在林程延面前的桌案上。
每一份图册,都代表着户部和某些人贪婪的罪证。
林程延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
他的眼神平静如深潭,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杀意最盛时的模样。
“很好。”他吐出两个字。
“裴仲。”
“末将在!”
“把所有腐坏、调换、短缺的物资,全部单独封存,拓印,做成最详尽的卷宗。一式三份。”
“是!”
“另外,”
林程延的目光转向一名不起眼的黑衣斥候,“户部和王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那斥候躬身道:“回世子,张德已入尚书府,前后不到半个时辰,便有数名官员从尚书府奔出,直奔都察院和京营方向。镇北王府刚刚也收到了消息,据说……王爷摔了他最爱的紫砂茶壶。”
林程延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要来了吗?
他等的就是这个。
镇北王府。
“砰!”
名贵的钧瓷花瓶在地上炸开,碎片四溅。
林在虎的胸膛剧烈起伏,那张素来威严的面孔,此刻因愤怒而扭曲。
“反了!真是反了!”
他咆哮着,像一头被挑衅的雄狮。
他怎么也想不通,那个在他面前向来隐忍顺从的“儿子”,怎么敢用这种方式来对抗他!
他不是给了他机会吗?
只要他乖乖把军功让出来,安安分分当个富贵闲人,他可以保他一世无忧。
可他偏要选一条死路!
站在一旁的林程乾,脸色同样铁青。
他的眼中除了愤怒,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嫉妒和恐惧。
一直以来,他都看不起这个鸠占鹊巢的“假货”。
可偏偏是这个假货,立下了赫赫战功,如今又用如此惊世骇俗的手段,破了父亲和他布下的死局。
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父亲!”
林程乾咬牙切齿道,“不能再让他这么下去了!他这就是在打我们王府的脸!必须马上派人抓住他,把他押回来!”
林在虎猛地转头,死死盯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自己前天才将这小子从天牢里面运作出来,为了让林程乾出来,林在虎可没少花力气。
那眼神,竟让林程乾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抓住他?然后呢?”林在虎的声音沙哑,“让他把我们试图侵吞军功、勾结户部构陷他的事情,公之于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