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徐氏这番话,林在虎的心口像被针扎一样疼。
他扶着徐氏,一步步往内堂走去,坐到主位上,看着空荡荡的椅子,眼神空洞。
许久,他才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徐氏。
“娘子,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这一辈子,都在为程乾铺路,把最好的都给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徐氏正忙着要去沏茶,听到这话,诧异地回过头。
她满脸不解地看着王爷。
“王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自古以来,嫡长子继承家业,天经地义!您为程乾铺路,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何错之有啊?”
徐氏的语气,斩钉截铁。
林在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天经地义?
他曾经也以为,这就是天经地义。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开口:“今天在金殿上,程延……替他哥哥,把所有的罪都扛了。”
“什么?!”
徐氏手里的茶壶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程延……程延他……”
“陛下下旨,让他带五万残兵,三月粮草,去北疆,守国门。”
林在虎的声音很轻,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巨石,砸在徐氏的心上。
徐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颤抖着:“北疆?五万残兵?这……这不是让二公子去送死吗?!”
他比谁都清楚,王爷当年在北疆经历了什么。
那地方,就是个无底的血肉磨盘!
“是啊。”
林在虎闭上眼睛,脸上满是痛苦。
“他去送死,换我们父子俩苟活,换镇北王府一线生机。”
徐氏呆住了,他消化着这个可怕的消息,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他看着王爷痛苦的神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沉默了半晌,他还是挣扎着,固执地开口。
“王爷……话虽如此……可规矩,不能乱啊。”
“程延他……他再好,也是庶子。这王府的爵位,终究……终究是该由世子爷来继承的。”
“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听到这话,林在虎猛地睁开眼。
他看着徐氏那张固执的脸,心中最后一点倾诉的欲望也消失了。
他明白了。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在徐氏眼里,在世人眼里,庶子就是庶子,嫡子就是嫡子。
庶子的一切,都可以为了嫡子牺牲。
这,就是规矩。
他曾经,也是这规矩最坚定的维护者。
多么可笑。
“我累了。”
林在虎摆了摆手,不想再说了。
他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多说无益。
他与这个世界,已经隔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道鸿沟,是用他最瞧不起的那个儿子的血肉和前程,生生劈开的。
徐氏看着林在虎萧索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是一言不发的捡起地上的碎瓷片。
不出三日,林程延便要启程去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