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尽头,便是崔府的内宅。
清河加快了脚步,却远远望见长廊的另一头,一队全副武装的重甲守卫正往她的所在之处逼近。她对凝燕抬手示意,正欲拔腿就往长廊尽头奔去之时,嘴唇忽被一双手给捂住,紧接着拽住了。
清河一惊,垂下眸子,看见了来人烟青色镶团花纹的袖边。
“嘘,是我。”耳边传来崔焕之压低了的声音,“别叫,跟我走。”
转眼间已被他拖拽着到了一处偏僻的低矮柴房外外。
“凝燕,你找个地方藏身,候在附近,有人发现了立即报我。”清河对凝燕令道,语罢转身便进入柴房内。
室内昏暗,唯有小扇木窗开了一道口子,微束天光从罅隙中漏进来,洒在崔焕之团花纹作暗底的一袭青袍上,更显衣料的陈旧。
清河认得,这身分明就是崔府下人的青袍。
“你怎么这身打扮?”倒是崔焕之先开口了。他松开了紧拽她小臂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一双凤眸微微眯着,褶皱细细的,如同锋利的薄刃勾起,含笑睨着她。
“这话该换我来问才对。”清河轻轻咳了几声,负手在背,绕着他行了半圈,道,“堂堂崔家大郎,新婚之日为何是这副下人打扮?”
崔焕之摆了摆手,垂落的头偏去一边,望向柴房粗糙石地上一圈又一圈的光晕,薄唇紧抿,过了许久才缓缓道:
“实不相瞒,我已被困在房中多日,今日好不容易打晕了送饭的下人,才得以溜了出来。”
“何人敢困你?”清河蹙了蹙眉,打量了一会儿他颓唐的气质,随即悟道,“难道是令尊之意?河陇侯从长安回来了?”
崔焕之颔首默认,俊气的面上满是倦意,回道:
“上月,我阿耶给我指了门婚事,竟要我娶一个连面都未曾见过的女子,我百般推脱不得。前日,阿耶从长安归来,由几个宦官和禁军护送回到廓州,竟将我府门封闭,收走了我兵权,整日派人监-禁于我,急着要我速速娶妻。”
“难怪你这婚礼如此仓促……”清河一愣。
今日崔府中这般布置的重兵,只是为了防止崔焕之逃跑么?
她犹疑地望向眼前的男子。本是锦衣貂帽千金裘的少年,如今穿着不合身的寒碜青袍,发冠都是歪歪斜斜的,漏出几缕碎发垂在鬓角,倒显得有几分落魄。
她叹了一口气,问道:
“你阿耶要你娶的,是哪家的贵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