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黑的凤眸眼底,倒映着底下乌泱泱的玄军,那片连绵的黑潮中,渐渐出现了一道雪白的影子,正纵马向峒关奔来。来人一袭雪衣,身姿纤细,在风中形销骨立,袅袅如丝,却势如长虹,坚韧不拔。
“是清河!”“将军,是公主殿下!”司徒陵和养宁远看清后又惊又喜。
她来了,或许此战,仍有转机。
……
天地间瞬间静了下来。
弓弦铮铮之声渐渐停住。两军剑拔弩张之势不知不觉中减弱。
清河立马在他身前,勒住缰绳,望着眼前披坚执锐的少年将军。
恍如初见,却又恍若隔世。
她一路长途奔马而来,期间一刻不停,本已令她精疲力竭。
当看到他重披白袍的此时,她经年干涸的心田似有源头活水流淌而过,泉水甘冽之中带着一丝微微的苦涩。
十年前,他在京城,高门贵子,潇洒倜傥,万众瞩目,五年前,他在凉州,年少成名,挥斥方遒,一呼百应。而此刻,他重归凉州,却是如此凄凉而难堪的光景。
茫茫天际,孤雁来归。
衣冠胜雪,无人相识。
清河浑身没有力气,只能在亲卫的搀扶下缓缓下马,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地走向他。
行至他马下,她扯住他的缰绳,柔声相劝道:
“当年我一步错,步步错。你今日若是攻城,这一步走错了,之后便是万劫不复。长风,你收手吧。”
白袍将军面色冷峻,周身如覆了一层冰霜,他看也不看马下之人,幽声回道:
“我萧长风来夺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我何错之有?”
清河仰起头,望着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仿佛能看到底下掩着的,那深不见底的悲哀。她说道:
“我所认识的长风将军,是必不会一己私欲而危害凉州。他心怀天下,体恤百姓,自小立誓为生民而战,百死不悔。”她回身,望了一眼严阵以待的峒关,道:
“长风,陇右军是无辜的,城中百姓也是无辜的啊。”
他寒眸一凛,嗤笑一声,反问道:
“那我呢,我就该坠崖而死?还有河西萧氏,难道不是何其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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