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危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她,见她一动不动,那种烦躁感似乎又从全身蔓延开来,
他淡淡问:“怎么不过来?”
谢延玉不太想过去。
她不想过去,就不会顺从他,于是站着没动,随便找了个借口准备搪塞他,
然而不等她出声,
贺兰危就先站起身来了。
不管是不回他的讯息也好,在他面前晃一圈又不说话也好,她有自己的打算,但他就是要逼她一把,让她没法游刃有余地像个没事人一样。于是他慢条斯理走到她面前,然后停下脚步,看着她问:“有胆子易容,没胆子留在我眼皮底下?”
这话一落,
谢延玉难得有点惊讶。
他是从哪看出她易了容的?
是只看出来她易了容,还是看出来她是谢延玉了?
她的易容术很厉害,就算贺兰危是元婴修士,也无法看出她用了易容术,
除非他用灵力强行解除她的易容术,
但他刚才也没用法术。
那就是看出她的身份了?
这也不太可能。
她身上能表明身份的就只有手臂上缠着的纱布,最多再加上手指上被蝎子蛰出来的伤口,但即使要凭借这个认出她,那也应该是非常熟悉她的人。
贺兰危目下无尘,从未注意到她身上这些细节。
即便是原剧情中,
他也是到很久以后和她纠缠渐深以后,才知道她养蝎子,才注意到她手上常年缠着纱布。
无论如何,
这一年的贺兰危是不可能通过这些细节认出她的。
谢延玉在心里将所有可能性都过了一遍,最终还是觉得——
他应该是在诈她。
她有底气,所以脸上的表情很沉静,一点也没有被揭穿的慌乱感,语气温和,死不承认:“公子说笑了,属下并未易容。”
睁着眼睛说瞎话,
好像从头到尾就没有要向他表明身份的意思。
贺兰危心底那股子躁意彻底烧起来,没来由地越烧越旺,
他盯住她,从鼻子到眉眼,好半晌,直接抬手,指尖点在她额间:“是吗?”
谢延玉刚要点头,却感觉到他指尖有灵力波动,
紧接着,就意识到他是要用法术破开她的易容术,耳畔则听见他慢条斯理说:“有没有易容,一试便知。”
谢延玉:“……”这个不能试。
这一试,不就等于他当场把她身份拆穿了吗?
那她想走的那个剧情点就完不成了。
谢延玉想避开他的指尖,然而根本躲不开。
这时候再继续挣扎就不合适了,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她没再动,但她从骨子里就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不想被他发现,她就会挣扎到最后一秒。
贺兰危的法术已经开始运转,
谢延玉手指掐着袖口,突然间想起自己带了个法器,
这法器是之前谢承谨叫人带她去买的,只需要闭眼默念一句咒语,就可以启用,启用后能抵消别人作用在她身上的任意法术,
正好也能抵消贺兰危现在用来破除她易容术的法术。
她想到这,直接闭眼,准备念咒语启用那法器。
然而还不等默念出两个字,就感觉到贺兰危的指尖的动作顿了下。
紧接着,用来破除她易容术的法术,突然中断。
谢延玉有些疑惑。
她没继续念咒语,静默片刻,然后慢慢睁开眼,就发觉贺兰危正侧头,往另一个方向看。
于是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紧接着就看见——
不远处,谢承谨提着风灯走过来。
*
另一边,
妖界,
沈琅搜了几个大妖的魂后,就又重新画了几副画像,这一回,画的是大妖们记忆中那位灵根非常诱人的侍女。
画完后,就带着侍从们离开妖界找人去了。
大妖们这才知道,
这侍女就是沈琅一直在找的那位柳叶眼姑娘,只不过易容了。
大妖们被沈琅那副偏执病态的疯样吓得不轻,哪里敢再打她灵根的注意,但也不敢和沈琅说那姑娘只是路过妖界入口,早就随着队伍离开了。
就算妖族嗅觉灵敏,沈琅可以从大妖们身上感知到她的气息,但她已经离开那么久,就算嗅觉在灵敏也不可能顺着气息找到她。
他们照常守着妖界入口,
夜里,
妖界来了一位客人,是个修为不低的鬼物——
这鬼物叫怨鬼,在妖界旁边用法术建了座怨宅,专门引无辜路人进去。
大妖们看见它,问:“你来干什么?”
怨鬼说:“我想见妖尊大人。我那宅子里新来了一批客人,只不过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它们闻起来是凡人,但我总觉得是修士!所以我想请妖尊大人进怨宅小住几天,帮我辨认一下那些人的身份,若真是修士,也可以合作夺取他们的修为。”
大妖们听见这话,道:“大人不在。”
怨鬼:“不在?”
“嗯,大人去人界找人了,”
大妖说着,拿出张画像给怨鬼看:“见过她吗?大人在找她。”
画像上是柳叶眼姑娘易容后的样子,
画得细致入微,很真实。
怨鬼是来找沈琅的,它只想和沈琅合作,不想帮沈琅找人,
更何况现在沈琅根本不在,它就更没心思在妖界多留。
所以看见大妖们拿出画像,它也只是心不在焉瞥了一眼,隐约觉得画像上这人有点眼熟,但也没太仔细看,敷衍道:“没见过。”
这世上这么多人,找个人和大海捞针一样——
它怎么可能见过沈琅要找的人呢?哪有这么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