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会见过?”顾洽不解,心想林思危不是不在鱼骨巷住么,怎么这两人回家过个年,就认识了林思危?
顾澜还想逗逗他,倒是顾淮老实,把过年那场饭局给交代了。
一边交代着,一边顾洽的轮椅就到了他们跟前:“好啊,你们可真开心,又是聚会又是吃饭,留我一个人在医院孤苦零丁。”
大男人顾洽啊,这语气着实有点“怨妇”。
“谁让你不愿意回去。”
顾洽低头看自己的双腿:“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这样子。”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有些许的落寞。
顾淮道:“小洽,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家里人都不会在乎你是什么样子。”
顾洽却执着:“医生说我有可能恢复的,我们说好三个月的,这才一个月呢。”
“你个死倔脾气,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固执。”顾澜低声说着,却又一阵难受,“等我和大哥一个个都回去了,留你一个人,寂寞不?让爷爷奶奶来陪陪你,你也热闹些啊。”
“他们年纪大了,奔波不方便,还是让爷爷去公园里下下棋吧,不要打扰他们了。”
顾洽说完,淡淡一笑,却笑得有点牵强。
顾澜心痛,这个意气风发的英雄弟弟啊,平常看着什么都不在乎,可她知道,他最在乎的就是自己以后也许不能再执行任务,最在乎的就是别人会不会用同情的眼光去看他。
他最不要别人的同情。
顾洽的确是去执行特殊任务,任务胜利完成,他却腰部中弹,被送往最近的医院。
可那荒山野岭的,医疗条件有限,紧急处理后又送往省城医院,一送就送到了省军总。
但到底是路途遥远、耽误了伤情,医生也无法保证手术后是否能恢复行动能力。
部队领导要通知家属,顾洽怕爷爷奶奶受不了打击,让通知了顾淮。
顾淮从京城风雨兼程地赶到省军总,见到了刚做完手术的顾洽,哭得稀里哗啦,直接给眼镜洗了个澡。
还是顾洽从麻醉中苏醒,笑着说:“哭什么呀,我还活着呢。”
据说顾淮当时一听,哭得更大声,惊动了正好走过的一位年轻女医生。女医生冲进病房就去看监测仪,然后长舒一口气,说:“吓人啊,我还以为英雄牺牲了。”
就因为这句话,顾淮后来见到这女医生就沉着脸,就连女医生请他吃糖果他都不赏脸。
医生说顾洽手术成功,医生说顾洽术后情况良好,医生说顾洽恢复得比想象中快……医生也说,顾洽以后能不能站起来,要看天意。
顾淮想告诉家人,顾洽却不坚决不同意,只允许他通知顾澜。
可那时候顾澜正在国外交流演出,接到顾淮的信已经是春节前夕,立刻就冲到了省军总,见到了被精心照顾的“战斗英雄”顾洽。
顾澜也是一顿猛哭,好在年轻女医生已经学乖了,这回顾澜吃了她的糖。
就在省军总外科流传着“最帅战斗英雄”有个“天鹅姐姐”的故事时,“天鹅姐姐”通过各种死乞白赖、讨价还价,终于和“英雄弟弟”各让一步——
顾洽得到三个月的恢复期。如果三个月后他还无法离开轮椅,那就坦然接受现实,告诉父亲和爷爷奶奶。
天知道时间为什么过得这么慢,三个月期限才过去一个月。
顾淮就要回京城继续读书,顾澜则要回申城跳她的黑天鹅,三人在临行前,相聚在省军总的康复病房。
一听他们说林思危,顾洽就想起了那个“诡计多端”的小丫头。
没出任务时,顾洽经常看着她的信嘿嘿直笑,战友都说他有点痴。后来他受伤住进医院,想再那么痴,也痴不成了。
倒是会常常想到林思危,也跟护士要过纸和笔,可是写了十几个起头,终究还是放弃了。
跟给父亲写信一样,顾洽还是把握不了。
他并不是能掩藏情绪的人。
“林思危……有没有问起我?”他终于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
顾澜抿嘴一笑,扔给顾淮一个得意的眼神,那意思:瞧这小子被我料得准准的。
顾淮还不明就里,老老实实地回答:“问了……”
直接被顾澜打断:“奶奶很喜欢薇薇啊,心想着给大哥当对象呢?”
“什么?”顾洽懵了。
刚刚还是丁韶武,怎么一转眼,情敌竟成了自己大哥?
“哥,你是不是送薇薇回去过?那天吃饭,奶奶是不是还想让你跟薇薇坐一起?”
“这个……”顾淮又急得一头汗。
顾洽气愤:“乱点鸳鸯谱,奶奶一定是最近头晕病又犯了。”
“不管奶奶怎么想,反正哥年纪大,先找对象也正常。爷爷奶奶又喜欢薇薇,对了,我觉得爸也挺喜欢。你要是对薇薇没啥想法,我们就撮合撮合大哥,成人之美嘛。”
“不是……”顾淮又要分辩。
顾澜哪会给他机会,拍拍顾洽的肩:“反正,你要不赶紧回晋陵露露脸,啥都没了。”
明知道她是在激将呢,顾洽也顾不上了。面子是重要,但林思危……也很重要啊。
丁韶武可以不管,但大哥……
顾洽觉得,如果一定要大哥先找对象,外头那个爱发糖果的年轻女医生就不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