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老爷……”
墨轩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昨夜,少爷从您那儿回来,就说浑身燥热,腹如刀绞……”
“小的想去请府医,可少爷拦着,说……说不能辜负了老爷的恩典,不能惊动旁人,怕给您添麻烦。”
“少爷说他身子骨硬朗,忍一忍就过去了,还……还要坚持夜读……”
墨轩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小的夜里不敢合眼,一直守着。可见书房的烛火迟迟未灭,心里不安,推门进去一看……”
“少爷他……他就已经倒在书案上了!人事不省,身上烫得吓人!”
一番话说完,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参汤。
百年参王,御赐之物。
是天大的恩典,也是催命的符咒。
苏文越伏在地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他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看父亲的脸。
苏临渊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转过头,看向一旁抖如筛糠的府医。
“你的诊断呢?”
府医重重磕了个头,声音带着哭腔。
“回老爷!怀瑾少爷……怀瑾少爷他……他是体虚之症,底子太弱,受不住参王的霸道药性……”
“是……是虚不受补啊!”
虚不受补。
这个答案,合情合理。
将一切,都归咎于苏怀瑾那孱弱的身体。
与参汤无关,与恩典无关,更与赏赐参汤的家主,毫无关系。
苏临渊听完,沉默了片刻。
他没有再多问一句,只是摆了摆手。
“既然如此,便好生医治。”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府中所有珍稀药材,任你取用。若治不好……”
他没有说下去。
但那未尽之言的冰冷,让府医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是!是!小人一定尽心竭力!一定!”
府医磕头如捣蒜,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地里。
苏临渊转身,准备就此离去。
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场风波即将平息之时。
一个清脆,甚至带着几分天真烂漫的声音,在死寂的庭院中,突兀地响起。
“祖父。”
秦望舒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庭院中央。
她就站在苏临渊的面前,仰着那张绝美的小脸,眼眸清澈,不见半分惧意。
苏文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厉声喝道:“秦望舒!不得无礼!”
秦望舒恍若未闻,只是看着苏临渊,继续说道:“怀瑾哥哥为了不辜负您的恩典,强忍病痛,差点把命都搭进去。这份孝心,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您说,咱们苏家,是不是该好好赏他?若不然,以后谁还敢领您的恩典呢?”
她特意加重了那个“赏”字。
苏临渊缓缓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终于完完整整地,落在了秦望舒的身上。
“哦?”
他甚至还轻笑了一声。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此话怎讲?”
苏文越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又看看那个不知死活的秦望舒,只觉得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