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最终穿过所有人,如利剑般钉在秦望舒的身上。
“我苏临渊的孙辈,无论男女,无论嫡庶,谁有本事成为苏家的刀,谁,就配得上最好的磨砺。”
“至于规矩?”
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是睥睨天下的傲慢。
“在这苏家。”
“我,就是规矩。”
苏文越浑身一颤,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坐下。
苏令仪死死咬着下唇,指甲嵌入手心,渗出血丝,却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言。
一直看戏的苏文良,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消失了,他看着秦望舒,眼神复杂难明。
苏临渊走回主位,将桌案上那本手抄书卷,递给了秦望舒。
“明日一早,搬过来。”
秦望舒双手接过。
书卷微凉,却重逾千斤。
“是。”
“都散了吧。”
苏临渊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几只聒噪的苍蝇。
众人起身,鱼贯而出。
经过秦望舒身边时,苏文越的视线阴沉如水。
苏令仪则留下一声冰冷的哼。
大姑母苏清扬停下脚步,脸上是无懈可击的微笑。
“望舒,往后,莫要辜负了祖父的苦心。”
是劝诫,也是警告。
秦望舒微微垂眸:“多谢大姑母教诲。”
苏清扬满意离去,三叔苏文良又凑了过来。
“小丫头,这下可成了众矢之的了。”他压低声音,笑得不怀好意。
“你祖父这是把你放在火上烤呢。烤得好了,是香饽饽。”
“烤得不好,可就是一块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焦炭了。”
秦望舒抬眼看他,微微一笑。
“焦炭,也比任人揉捏的生面团要硬气些。”
苏文良“呵”地一声笑了,眼中的欣赏更浓。
“有意思,那三叔就等着看,你这块炭,最后是燎原,还是自焚。”
脚步声远去。
厅门被下人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转瞬之间,偌大的厅堂,便只剩下苏临渊,秦望舒,和那尊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冰山。
四叔,苏文远。
沉香幽幽。
秦望舒抱着书卷,静立原地。
她感觉到一股纯粹的,不带任何情绪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苏文远动了。
他迈步,走向秦望舒。
一股常年不见天日的阴冷,混杂着淡淡的铁锈与血腥味,瞬间侵占了她周围的空气。
他绕着她,走了一圈。
那双深潭般的眼睛,一寸一寸地,扫过她的眉眼,她纤细的脖颈,她握着书卷的手腕。
那不是在看一个侄女。
那是在评估一把刀。
评估它的锋刃是否锐利。
评估它的刀身是否坚韧。
评估它是否会在激战中,轻易折断。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转向主位上的苏临渊,极轻、极缓地点了一下头。
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动作,却是最明确的答复。
这把刀,堪用。
苏临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再次开口:“文远。”
苏文远微微侧身,躬身:“父亲。”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硬,没有一丝多余的起伏。
“从你那里,挑两个人。”
苏临渊看着秦望舒,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小事。
“要手脚干净,脑子灵光的。”
“从明日起,就跟在望舒身边,充作贴身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