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说我们苏家家风不严,纵容一个养孙女苛待生母,虐待姊妹!”
“御史台的那些言官,今天在朝上就跟疯狗一样,逮着三弟就是一通猛咬!”
苏文良,苏临渊的嫡三子,官拜左都御史,掌监察之权,是朝中有名的风流御史。
王家的攻击点极为刁钻。
苏临渊抬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东阁大学士的位置空悬已久,我们为此谋划了多少年!眼看着就要成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种事!”
“王家那老狐狸今天在朝堂上,明着是为沈家那对母女鸣不平,暗地里句句都冲着我们苏家来!”
“他说三弟身为左都御史,连自家后宅都管束不严,品行不正,又如何监察百官,肃清朝纲?”
“这盆脏水泼下来,三弟是百口莫辩!他一倒,我们苏家在御史台的话语权就弱了!王家正好可以安插他们的人进去!”
“儿子知道,这事表面上与我无关,可苏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如今满朝文武都在看我们苏家的笑话!就连文谦,居然也未曾提前递个消息回来,让我们有个准备!”
他越说越气,最后几乎是将矛头直指问题的源头。
“都怪秦望舒那个丫头!行事如此孟浪,不计后果!”
“为了区区几件衣服,竟闹出这等泼天大的风波,简直是愚不可及!”
“砰。”
一声轻响。
苏临渊将茶盏重重地放在了手边的紫檀木几案上。
声音不大,却让苏文越瞬间噤声,额上沁出了一层冷汗。
“说完了?”
苏临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苏文越低下头,不敢与父亲对视:“儿子……儿子是忧心家族声誉。”
“家族声誉?”苏临渊冷笑一声,“苏家的声誉,是靠几句流言就能撼动的吗?”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
“王家想争那个位置,由来已久。就算没有望舒这件事,他们也会找别的由头。
“一根簪子,一件衣服,和你三弟在南巡时收的一柄妓家纨扇有什么区别?”
苏文越猛地一怔。
“他们攻击的,从来都不是某个人,某件事。而是‘苏’这个姓氏。”
苏临渊转过身,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眸,锐利如鹰。
“你只看到了朝堂上的唇枪舌剑,却没看到这背后的暗流汹涌。”
“你急,你乱,是因为你的眼界,还只停留在这一方朝堂之上。”
他字字句句,都像重锤敲在苏文越心上,让他脸上阵阵发烫。
“一个丫头,懂得在自己的院子里,清扫那些见不得光的老鼠和蟑螂,哪怕弄脏了手,弄出了臭味,也在所不惜。”
“而你,身为吏部侍郎,苏家的二爷,却只想着如何把这臭味掩盖起来,粉饰太平。”
“文越,你让我很失望。”
苏文越的脸,瞬间血色全无,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父亲息怒!儿子知错了!”
“错在哪?”
“儿子……儿子目光短浅,未能洞悉朝堂局势,只顾眼前得失,乱了方寸。”
他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茶,饮了一口。
“流言似火,堵是堵不住的。倒不如,再添一把柴,让它烧得更旺些。”
“烧得越旺,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就越坐不住。”
“我倒想看看,这京城里,究竟有多少人,盼着我们苏家倒台。”
“这于苏家而言,未必是坏事。”
苏文越站起身,仍是心有余悸,小心翼翼地问:“那……父亲的意思是,我们什么都不做?”
“不。”
苏临渊的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下人通报的声音。
“老爷,望舒小姐前来请安。”
苏文越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这个节骨眼上,她怎么来了?
苏临渊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淡淡地道:“让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