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腥甜的液体猛地从喉间涌出,秦望舒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整个人向前栽倒。
“望舒!”
沈莉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想要去扶。
秦望舒却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
“别碰我!”
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一股滔天的恨意和冰冷的杀气!
沈莉被她眼中的凶光骇住,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看到秦望舒那双眼睛,不再是刚才的孺慕和乞求,而是……一片血红。
那里面翻涌着她完全看不懂的疯狂、暴怒、绝望……
以及,浓烈到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杀意。
这个眼神,让她从头皮麻到了脚底。
“你……你……”
沈莉被吓得连连后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望舒没有再理会这个让她作呕的女人。
然后,她重重地倒了下去,用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蒙得严严实实。
无边的黑暗将她吞没。
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
屈辱。
愤怒。
不甘。
她赢了。
她明明已经赢了!
她马上就要把那对恶心的水蛭彻底从自己的生活中剔除出去了!
可结果呢?
她像个小丑一样,磕头流血,哭着喊着,求着那个她最敬重的祖父,留下了她最痛恨的人。
她亲手毁掉了自己的胜利果实。
不。
不是她。
是那个“剧本”!是那个该死的“修正程序”!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要操控她的人生?
秦望舒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尝到满嘴的血腥味。
她不服!
凭什么!
凭什么她重活一世,依旧要被困在这可笑的牢笼里,当一个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
无名小卒?沦为炮灰?
不。
她不甘心!
一股前所未有的狠戾,在她心底最深处,疯狂滋生,破土而出。
无论是谁,无论是神是魔,是天道还是剧本……
只要敢挡她的路,她就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良久。
黑暗中,秦望舒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
她将脸埋在被褥里,直到窒息感传来,才猛地抬头。
那口被她强行咽下的血,终究还是染红了锦被的一角,晕开一朵刺目的红。
牢笼。
她重活一世,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跳进了另一个更精致、更坚不可摧的牢笼。
那个所谓的“剧本”,是天道,是神明,是不可违逆的意志。
它能操控她的身体,逼她上演一出母女情深的恶心戏码。
它能轻易地抹去她的胜利,将她打回原形。
愤怒和屈辱像毒藤一样缠绕着她的骨髓,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撕裂。
但当这股情绪攀升到顶点时,剩下的,却是冰海般的死寂。
既然无法改变沈莉和沈清柔的结局,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两个人在“剧本”前期的分量,比她这个所谓的“恶毒女配”更重?
不。
秦望舒慢慢坐起身,目光落在铜镜里那个狼狈的身影上。
额头青紫,渗着血丝,脸色苍白如纸,唯独那双眼睛,黑得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旋涡。
既然剧本无法改变他人,那她就改变自己。
她要看看,这个剧本,究竟需要一个什么样的“秦望舒”。
如果她偏离轨道,如果她不再是那个围着苏子衿和沈清柔打转的恶毒女配,剧本会如何“修正”?是再次操控她,还是……彻底崩溃?
这是一个疯狂的赌局,赌注是她的灵魂。
而她现在唯一的筹码,似乎只有那个突然出现的【金兰谱】。
【劝君莫打枝头鸟,子在巢中望母归】
【任务:金兰谱——辞枝】
辞枝。
让枝头的鸟儿羽翼丰满,有能力独自飞翔,不必再依赖大树的庇护。
这个任务,指向的是苏云溪。
秦望舒的脑中飞速运转。
在被“剧本”强行修正之前,她和苏云溪达成了短暂的同盟。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成功地撬动了剧情的走向。
这盘棋,她不仅要下。
她还要做那个,亲手掀翻棋盘的人!
苏云溪,或许就是她掀翻棋盘的唯一机会。
……
与此同时。
苏家二房的院落里。
一个身穿宝蓝色锦袍的少年,正懒洋洋地躺在廊下的贵妃榻上,手里捏着几粒鱼食,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池子里扔。
他看上去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双桃花眼漫不经心地半眯着,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玩世不恭的懒散劲儿。
正是苏家二房的嫡长孙,苏晚星。
“啧。”
他看着池子里争抢鱼食的锦鲤,突然轻笑出声。
“真是一出好戏啊。”
一个穿着青衣的小厮快步走到他身边,躬身禀报道:“大少爷,都打听清楚了。”
“兰园那边,沈娘子想抢秦姑娘的头面,被家主撞了个正着,本要将她们母女赶出去的。”
“谁知……秦姑娘竟磕头求情,把人给留下了。”
“哦?”苏晚星挑了挑眉,那双桃花眼里终于多了几分兴味。
“那个闷葫芦,还会给人求情?”
“这可不像她啊。”
他将手里的鱼食一把全都撒进池子里,看着那些锦鲤瞬间疯抢成一团,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有点意思。”
“去,备车。”
“我要出去一趟。”